大海是广袤无际的。
人类深知这一点。
对于海洋的探索现在甚至不足百分之十。
剩余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空白。
慕维舟看着手中的调任单，他被选中派往大西地岸岛进行实地勘探。
说什么选中，其实不过是上面嫌弃他不通人情，不好控制而己。
对于调任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但一旁和他工作了许久的江姜倒是率先不平起来。
“慕哥，你真要去那个岛？”
“你别去！”江姜用腿蹬了下地板，椅子滑到慕维舟座位旁边。
“你就服个软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千万不能去那个岛。”
慕维舟放下手中捏着的纸单。
江姜这样再三强调反倒让他起了兴趣，往后靠了靠，脸上带着的黑框眼镜往下掉，又被他用指关节推回去。
“哦？为什么？据我所知大西地只是一个普通的岛屿，属于热带气候，里面是有一些危险动物，但只要躲在研究所附近一般不会有危险。”
江姜一脸的复杂，“哎呀，不是说那些动物。”
“那是哪些？”
江姜西处看了看，确定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没人关注他们后，朝慕维舟招手示意他靠近。
他半信半疑地把耳朵移过去。
“我是说，海里最神秘的存在。”
“…人鱼！”
慕维舟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闪了下，“人鱼？呵，小江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戳了戳江姜脑门站起身扯过桌上那张调任单，“有空不如多对比几种水质，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姜眼睁睁看着他走远，捂着头：“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有——”话到嘴边，她又抿住唇，偷鸡摸狗西处张望，最后掏出手机开始骚扰。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鱼！哥你现在别去听我的行吗？我不可能害你啊。】
【现在五月，正是人鱼集体求偶的季节，你去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慕维舟点开信息看了两眼，最后回了她个大大的微笑。
……
调任的事情办理很迅速，上面估计是想把他快点打发走。
慕维舟也乐得清闲。
大西地岸岛是个不错的地方，起码在他查询到的资料中那里气候温和，风清月朗……
……个狗屁！
慕维舟站在年久失修的一个破旧木屋前，能清楚看门缝中夹杂的碧绿苔藓，以及一些沙砾贝壳的碎片。
说好的研究所呢？
结果只是一个破旧的烂屋子？
他就住这？
慕维舟不信邪地拿起手机想质问人事，但很可惜，不论他将手举得多高，这里都没信号。
他被困在这了。
接送的船一月来往一次。
换句话说，慕维舟得在这住一个月。
“……”
海浪声一声比一声大。
像他那颗心一下比一下凉。
不知过了多久，慕维舟还是认命地将箱子拖到木屋前。
然后开始清扫这个房间。
很小，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床板，一扇窗户，一张缺了腿的餐桌。
海风夹杂着咸腥的气息刮过，更显得苍凉。
慕师傅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他背着身，殊不知暗处有许多双眼睛，不同颜色，眼隔膜合住又张开。
紧紧盯了他许久，最后淹没在看似平静的海面。
首到夜幕降临，慕维舟终于摆弄好了一切。
一盏晃晃悠悠的电灯亮起的瞬间，他竟然感觉到有点温馨。
如果忽略这简陋环境的话，那这里确实称得上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海边的天空真的不一样。
上面有一整片的星河，甚至能观察到纹路走向。
慕维舟拿着瓶酒坐在岩石上慢慢喝着。
酒精上头脸有些红。
但那黑框眼镜却稳稳架在鼻梁。
远处的海面似乎跃出个东西，身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鱼吧。
但什么鱼呢？
慕维舟放下酒瓶站起身捏着镜框，视线对焦想辨别这条鱼的品种。
鱼越游越近。
那道水波纹来到他眼前。
伸手就能碰到。
他像是被迷惑了一样，弯腰用指尖去碰那水面。
平常的慕维舟当然不会这么草率，可现在酒精起了作用就不一样了。
水面沉寂了一瞬间。
他以为鱼跑了，有些惋惜地皱眉。
指尖也拨了两下水面溅起水花，“回来，不许跑，让我看看。”
然后下一秒。
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
一只有着蹼的手从海里探了出来，然后精准攥住了慕维舟指尖。
他一愣。
海里有人？
可为什么手是这样的……
谜题很快被揭晓。
海面的波纹越来越大，扩散到远方。
他先是看见一个脑袋顶，然后是一对尖尖的耳朵。
最后才是那张迤逦的脸。
过分好看了。
她的头发是墨蓝色，眼珠是好看的琥珀色。
很奇怪的搭配。
但在这个人脸上格外融洽。
不对。
她好像……不是人？
慕维舟锈住的脑袋开始缓缓转动，她除了皮肤是白的，其他一切都很奇特。
尤其是尖尖的耳朵。
还有脖颈两侧的腮。
这是鱼类的特征。
酒一下就醒了，慕维舟抽出被握着的手往后退，却踩到苔藓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镜都摔了出去。
她不是人！
可不是人是什么。
慕维舟近视的很厉害，脱离了眼镜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双手在地上摸索。
耳边传来海浪拍打声。
他看不清，不确定那个东西还在不在。
索性不找眼镜了，跌跌撞撞站起身就往木屋的方向跑。
可刚迈出一步。
就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他慌乱间摸到了还没褪去的蹼，是刚刚那个东西！
“你放开我！”
“放开！”
那个东西力气出奇的大，慕维舟挣脱不开，最后被推进水里。
眼前是气泡和能听到的耳膜被隔绝的响动。
他不会游泳，开始在水里扑腾。
水里是没有声音的。
可他竟然听到一声叹息。
接着腰上搂上一只细却有力的臂膀，带着他往深海游去。
慕维舟憋不住气。
用力拍打腰上的手臂，最后终于换来注意。
他眼前闪过一条波光粼粼的丝带，深蓝色的，像大海。
接着就被掐住脸窝，唇上印上一抹柔软。
很轻很快，转瞬即逝。
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里呼吸了。
那只手又在他脸上捣鼓了一番。
慕维舟抬手摸了摸。
发现是他的眼镜。
他顶着水流的酸涩，睁开眼。
现在还是浅水区。
有月光顺着水面缝隙照进来。
清冷的光折射下，慕维舟猛地瞪大眼睛。
手臂无力挥动两下。
有着长长的墨蓝色头发，琥珀色眼珠。
人的身躯却连接着一条强壮的鱼尾。
之前他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丝带……
在他面前的，是所有海洋传说中，最神秘美丽的物种。
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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