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早餐时间比起之前，就显得寡淡许多。
大约是欧阳清怜极力想让这一顿早餐如同之前每一天都有那样，自然，不带刻意表演痕迹。
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没做什么太过殷勤主动的动作。
只是仿佛早就习惯如此时一般，很自然地和万莺一起坐下，一起吃饭。
慢条斯理，一脸平静。
但……恰恰是这种时候平静才有鬼呢。
自己的未婚妻车祸住院，一昏昏了大半年。
好不容易转醒了，能和自己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要真是和未婚妻情投意合，恩爱非常，正常人不应该更是无比珍惜，加倍殷勤吗？
怎么会反而这么冷淡？
……倒不难猜。
多半就是，眼前这家伙根本没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呗。
看着也没朋友，又一副连基本为人处世道理都不懂的样子。
只知道要和自己假装未婚夫妻，就要尽量在面对任何与自己相处的情况时都保持冷静。
却忽略了，真正的爱侣间，如若因为像这样不可抗力原因久别重逢，本就是该有些不一样反应的。
哪有从头到尾都平静的？
万莺嚼着培根，视线却时不时落在欧阳清怜身上。
真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小骗子。
欧阳清怜隐约感觉到了那目光。
他背脊略微僵硬着，神情愈发专注，手上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很平静。
至少看起来很平静。
万莺知道他这会精神紧绷一定会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便索性收回视线，不再做无用的动作，浪费精力。
很快，万莺便结束了这一餐，顺手放下餐具。
而与此同时，就在她面前正对着的欧阳清怜，也在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似乎很是默契。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吃完了第一顿饭。
万莺起身，很自然地往楼上去。
准备回去研究她那消息记录支离破碎的手机。
余光一瞥，却发觉欧阳清怜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后边。
她一愣，忍不住问：“你今天不上班？”
欧阳清怜踩着楼梯，微微仰起头，看着她答：“嗯，这几天都不去了。你刚刚转醒，我想……多陪陪你，照顾着你。”
不上班这事说得跟玩儿似的。
有钱有底气是吧？
万莺犯着嘀咕，却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语，点点头，人就又自顾自地往上走。
欧阳清怜刻意加快脚步，迈了几步，赶上万莺，又问：“需要我背你上去吗？”
万莺眼珠子一转，鬼点子细细密密地又冒上来。
她笑起来，于是没有拒绝。
就这么趴到了欧阳清怜肩上，掌心一伸。
就钻到了他松垮睡衣大开的领口位置里。
呼——
那手感当真不错。
万莺心情甚好。
而欧阳清怜显然一僵。
却又终归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红了耳尖。
但他不吭声，万莺的动作可就要更放肆起来。
无拘无束，就又往下钻。
修剪圆润的指甲尖剐蹭过肌肤，自然就带着一股轻微的、如电流感般的痒意。
更何况那是万莺的手。
是他朝思暮想之人的手。
欧阳清怜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紧绷了。
他不自然地抬腿，一时间，连脚上动作都有些僵硬。
但那只手却丝毫不见收敛，甚至变本加厉地，往右侧一拂。
拿指腹重重碾过。
欧阳清怜脚下一软，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她……怎么、怎么能……
碰……那种地方……
他不安地躲了躲，口中慌忙讨饶：“别……别碰那里。”
但难得有机会送上门来，万莺哪会轻易收手。
她拉着长音，“咦——”了一声。
手指却没收回。
反而揪着那处又拨了拨。
才故作疑惑地回应了他。
“可我刚才趴上你肩头，这手很自然就往下了。全凭肢体反应，自然而然。难不成，之前我们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原来是……自然而然……
是和她真正的未婚夫吧。
可那样……又该有过多少次，才能形成这样下意识的反应。
即便失忆了都不会忘记。
从前他们又该是多么甜蜜多么旖旎。
多么……刻骨铭心。
“是。但……不会在楼梯上。因为……危险。”
欧阳清怜违心地答话，抖了抖唇，心里却泛起来一股酸涩感觉。
方才旖旎的心情转瞬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一股股翻涌的、咆哮如海浪般侵袭着他内心的嫉妒之情。
他很嫉妒、很嫉妒这曾经能与万莺亲密无间的人。
而他也知道这人是谁。
大约，就是那个在异国他乡英雄救美，让万莺一见钟情，迅速订婚的人。
后来，也被万莺那样骄傲的人，毫不避讳地挂在嘴边，说成是要捧在心里的白月光。
凭什么……凭什么……
他和万莺明争暗斗，势力交缠这么多年。
从来都只是把她越推越远。
可偏偏那人与万莺几面之缘，就叫她甘愿交付余生，交付真心。
为什么？凭什么？
嫉妒让欧阳清怜做过很多偏执恶劣的事情。
譬如他几乎在得知万莺预备订婚并继承家业的同时，就倾尽一切，想调查这人的身份信息。
但万莺这一见钟情的白月光自小长在国外，本就踪迹难寻。
而万莺与他订婚后，自然也将他保护得很好。
所以，除却己被万莺主动公布的那些，这人的私人信息从未外泄。
他找了许久，几乎倾尽全力。
却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输得很彻底。
只是他不死心。
所以他又固执地蛰伏着，在角落里观察着。
试图从那些蛛丝马迹里，找到这人的踪迹。
但很意外的。
他的连日观察没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信息。
却给了他更多……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他目睹了万莺的车祸，也终于得到个除了他俩再没旁人的独处时机。
——在撞毁汽车发动机冒着浓烟的时间里。
但欧阳清怜几乎没有犹豫地，停车上前。
然后，他看见万莺浑身是血地躺在车内，生死不明。
没有旁人。
她手边掉落的手机上，显示着一串还没来得及拨出的号码字符。
显然，不是国内的号码。
欧阳清怜眸色微沉。
他将那手机握到手中，卸了变形的车门，抱出万莺，安置好她。
然后，右手一松，将那手机摔到地上。
“咔嚓——”
摔成两截，支离破碎。
……
思绪游离，他一下陷进了回忆里。
首到，他踩着楼梯，因惯性继续迈步，发出“沙沙”声响。
才叫他回了神。
而与此同时，他又听见万莺的下一句话语。
“啊，好可惜，我都忘记了。不如，等下我们……好好回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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