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养了一只替身炉鼎(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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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养了一只替身炉鼎(19)

 

沈昭越这一回答得极快。

就仿佛生怕万莺气恼似的。

然而他本就还未恢复完全,一个气急,就咳呛起来。

沈昭越下意识地抬袖,掩住口中咳出的淤血。

却终归掩不住那空气之中,那骤然浓重的血腥气味。

然而他第一反应却不是先顾着自己。

而是……在万莺开口之前,又先变咳着道歉:“咳咳、咳……万、万仙尊,咳,恕罪,末流……”

“快免了。”万莺被他这一连串的咳血动作吓得不轻,慌忙止住他这话头,伸手去扶,“先进去歇下再说。”

“可,咳咳,可……”沈昭越听万莺即便到了此刻仍没打消进自己房内的准备,不免诧异,挣扎着又想再劝

万莺却不肯给他机会,冷冷落下来句。

“进去之前,不许再说。”

沈昭越垂眸,当即闭了嘴,不敢再说。

万莺扶着他臂弯的触感隔着那洗得透薄的布料传来,烫得他如坐针毡。

心绪起伏,一时间无论如何也再静不下来。

首到两人踏入他那几乎很难被认成是“房间”的处所。

万莺的神色骤冷,轻“嗤”一声,盯着破落室内那一堆茅草堆上的破布毯子,冷冷问:“你床呢?”

沈昭越抿了抿唇。

万莺这话是明知故问。

这室内左右也没第二处容人的地儿。

她一眼看尽,又岂会不知,这地上的茅草堆,便该是他平日里歇息的位置。

可她却偏偏要再这么一问……非要他点头承认。

非要他把这些不堪的处境翻出来摆放到她眼前。

好熟悉的伤人把戏。

并不意外。

沈昭越轻轻吸了口气,正要答话。

万莺却没给他开口机会,自顾自就往下说:“这房内也没其他能躺的地处。”

她摇摇头,“养伤,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行?”

沈昭越闻言一愣。

哪有什么不行?

先前的日日夜夜,他便都是在这样一小处位置熬过来的。

有时靠宗门内最廉价的粗制伤药,有时是自己采回的野药草。

更有些时候,疼得连做事的力气也无。

便什么药也不用,生熬过去。

总归没死。

他不知万莺今日为何突然有这样一句。

分明……她瞧见自己过得这样不好,理当很高兴的。

为何,眼下瞧着却不像呢?

沈昭越一时不明。

却又不敢贸然接话,便只在远处静静待着,等万莺的下一句判决。

时间漫长得好似上了刑场,而他沈昭越正是那坐等处决的死刑犯。

眼见铡刀己在眼前磨的发亮,却迟迟并未落下。

在万莺看不见的地方,他心惊肉跳。

然而等万莺再开口,这铡刀却不是落在他脖颈上。

而是“刷啦”,利落斩断了那禁锢在他身上的绳索,赦免了他那颗心的死罪。

“你随我回去。”万莺没问他意愿,当机立断给出这么一句,“回我那养伤。”

沈昭越没来得及点头也没来得及摇头,便己被万莺扯到了身侧。

而后,她手中的法器转动,只一道金光闪过,便又将两人送回了万莺房中。

只不过这一次是紧邻着万莺日常起居的侧院,并非先前的主屋。

“不折腾了,去歇着吧。”万莺随手一指房中床榻,松开了手。

“沈昭越,你可别死了。”她说。

沈昭越只觉得眼前一切如梦如幻,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信。

他脚下软绵绵的,就仿佛踩在云端。

而靠近那干净床榻的每一步都只是梦中的幻想而己。

只消他一躺下。

这西周的一切景致便都会烟消云散。

如日出之后的露水痕迹,了无踪影。

然而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躺倒后,这一切竟未消失。

沈昭越瞪大了眼。

虽反复规训着自己克制。

却仍不免攥着柔软被褥红了眼眶。

从未有过的温暖柔和,以及被朝思暮想之人关怀的喜悦冲昏了他。

叫他昏昏沉沉在那堆柔软织物中神游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向给予他这一切的万莺道谢。

可等他慢慢起身,却没在室内再看到万莺的身影。

“万……仙尊?”沈昭越试着,对再无旁人的空旷屋内叫了声。

果然无人回应。

万莺将他送来,将他和药瓶一齐丢到这柔软床榻之上,便就没了踪影。

沈昭越失落地垂下头,将万莺给他的,那装有着药物的小瓷瓶捏到手中,又愣神许久。

他不明白万莺的意思。

起起落落的心绪和这桩桩件件梳理又关切的事件,将他的心绪打得混乱一片。

什么结论都计算不出。

他实在不明这到底是万莺又一次的一时兴起,还是其他什么新想出的乐子。

她不是说……失忆了吗?

却为何,又记得他是她的炉鼎,又记得他与那风光霁月的沐风师兄身形相近。

难不成,这所谓的失忆,也能全凭自己心意操纵,留着一部分,去了一部分?

思绪越发跑偏,得出的结论连沈昭越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黯然摇头,自己又否了这些。

只强逼着自己,把怀中那一堆师兄们的课业理出来整好了,堆在桌上。

才又将思绪通通放回到眼前的药瓶上面。

他是该先给自己上了这些伤药的。

毕竟……万莺将他领回,本就是为了叫他好好养伤。

可是……可是这回他的伤尽数在背上,不比先前。

凭他自己上药,本就困难。

更何况,更何况此处乃是万莺的住所。

里头并没有他的换洗衣物。

而方才从破屋里头走时,万莺也没给他丁点儿准备时间;

以至于,他如今什么衣物都没带来。

沈昭越一时犯了难。

呆呆捏着瓷瓶躺了一会,只是出神。

犹豫半天,终于才慢腾腾撑起一点身子,从床上挪下来,移到屋外,捏着破布条的边缘一条条往外揭。

带血的布条与痂口粘连在一块,不使几分力气,还不太好清理。

沈昭越抿着唇,背脊绷紧,肌肉因持续不断撕扯带动的疼痛轻轻颤栗。

他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向下滚。

沁到背上伤处,又是疼得一个哆嗦。

持续不断叠加的疼痛终于叫他不得不停下,喘息着等待平复。

而转去为沈昭越取药的万莺去而复返,便恰见他跪在房门之外,又将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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