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善德崩溃了,荔枝煎怎么变成了荔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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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善德崩溃了,荔枝煎怎么变成了荔枝鲜!

 

李善德低着头,痴痴地看着手里的文书,嘴巴咧开,露出一口黄牙,傻笑着。

就在他转身,即将走出大堂门口的时候,也许是太过激动,手一抖,那份文书没拿稳,从手中滑落。

“哎哟!”

他惊呼一声,慌忙弯腰去捡。

文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张小小的、蜡黄色的纸片,从文书上分离出来,像一只枯叶蝶,悠悠地飘落在一旁。

那是一张“帖黄”。

官府文书,为了保密或临时修改,有时候会用这种小纸片,在上面写上更改的内容,用胶水贴在原文相应的字上。

李善德先是捡起了那份关乎他身家性命的文书,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才疑惑地伸手,去捡那张小小的帖黄。

帖黄很小,上面只有一个字,用墨笔写就。

——“煎”。

李善德盯着这个字,愣了一下。

煎?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文书。

刚才刘署令的大拇指,一首按在描述差事的那一栏上,他看得不甚真切。

现在,那根碍事的手指不在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行字。

“敕上林署,于六月半前,自岭南进荔枝鲜至京…”

鲜…

荔枝?

不是荔枝煎?

是鲜!

荔枝!

“轰”的一声,李善德的脑子里是有个炸雷凭空响起,炸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

他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闪电般地窜上天灵盖。

他手中的那份文书,此刻不再是通往荣华富贵的金桥,而是一张催命的阎王帖!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鲜”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没有错!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荔枝鲜!

从岭南,送到长安!

六月半之前!

这…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谁不知道荔枝这果子,“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

从岭南到长安,快马加鞭,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少说也要一个月!

别说是荔枝鲜了,就是块石头,也给颠成粉末了!

把荔枝鲜运到长安?

这比让他登天还难!

怪不得!

怪不得广平王府的差事会落到上林署!

怪不得署里这帮官老爷一个个都跟死了爹娘一样!

怪不得刘署令会对自己这个万年透明人如此“和蔼可亲”!

怪不得这帮同僚会那么“好心”地给自己戴高帽!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量身定做的,必死的局!

那个“煎”字的帖黄,就是诱饵!

是刘署令那老贼,用来蒙骗自己的障眼法!

“啊——!”

李善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疯了一样,抓着那份文书,跌跌撞撞地冲回大堂中央。

此刻,那些原本准备散去的同僚们,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的讥笑。

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们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

“署令!署令!”

李善德扑到刘署令面前,将文书高高举起,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泣血:“您看!您看啊!这上面写的是荔枝鲜!是荔枝鲜啊!”

刘署令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他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漠然。

他看着状若疯癫的李善德,就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垂死挣扎的耗子。

“嚷嚷什么?”

刘署令的语气平淡得没有波澜,“堂堂朝廷命官,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可是…可是署令!这…这不是荔枝煎!是荔枝鲜啊!”

李善德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这差事,办不到啊!这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哦?”

刘署令挑了挑眉毛,故作惊讶地凑近文书,煞有介事地看了两眼,“呀,老夫一首说是荔枝,荔枝煎是你说的。”

李善德恍然。

吃饭时,刘署令确实说得荔枝,荔枝煎是他的提醒!

“你…你…你骗我!”

李善德气血攻心,指着刘署令的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你用帖黄…你用帖黄骗我签的字!”

“骗你?”

刘署令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李善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这文书上的字,你难道不认识吗?你签自己的名字时,难道是瞎子吗?白纸黑字,你亲手画的押!现在想反悔了?晚了!”

“我…我…”

李善德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亲手签的字,亲手按的手印。

怪得了谁?

怪只怪自己利欲熏心,鬼迷了心窍!

“李善德!这可是给圣人办差,天大的荣耀啊!”

王胖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是,能为圣人而死,也是你李善德的福分嘛!”

赵谦抱着胳膊,冷笑着附和。

同僚们的讥笑声,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李善德的心上。

他环顾西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幸灾乐祸、冷酷无情的脸。

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没有一个人为他说一句话。

他就像一个被狼群包围的猎物,孤立无援。

“署令…我求求您了…”

李善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到刘署令脚边,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署令,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家里还袖儿要养啊!这个差事我真的办不了!您换个人吧!求求您了!”

他像一条狗一样,卑微地乞求着。

刘署令嫌恶地皱了皱眉,一脚将他踹开。

他啐了一口:“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文书己经签了,盖了上林署的大印,即刻就要送往政事堂和门下省备案!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想反悔就反悔?”

刘署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用看死人的眼神,最后扫了李善德一眼。

“李善德,我告诉你。这差事,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这是广平王下的令,圣人点的差!你要是办成了,是你祖坟冒青烟!你要是办不成…”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残忍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去广平王府请罪吧!”

说完,他再也不看地上如泥的李善德一眼,拂袖而去。

“走了走了,看什么看,都散了!”

“晦气!”

同僚们也都心满意足地散去了,空旷的大堂里,只剩下李善德一个人。

他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里死死地攥着那份己经成了催命符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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