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将卫生巾丢进垃圾桶，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儿不能耽搁，也不能将就。
去一趟城中心要几个小时，他想先在周围碰碰运气，于是立即行色匆匆地去了街角那家招牌都歪了一半的小杂货铺。铺子老板是个眼神猥琐、头顶一根毛也没有的中年男人，正一边“不可描述”一边看着超梦。
里昂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明来意后，老板掏掏耳朵，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好几遍，然后才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说：
“卫生巾？那可是有钱人用的玩意儿，这里的女人嘛，就我所知，一般都用破布。弄脏了……就洗洗再用。”他指了指货架，“你去找吧，找到了我跟你姓。傻子才进这玩意儿，谁他妈有闲钱买这个啊？吃饱饭就不错了！”
里昂不死心，几个货架都转了一遍——果然没有。
碰了一鼻子灰，他只好又黑着脸去找住得不远的老乔。今天黑市不开放，老乔肯定在家里。
老乔听完里昂的来意后，先是愣住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房顶的粗野嘲笑：
“我操！我说里昂，你他妈……你他妈可真行啊！你一个冷血义体医生，还亲自给……咳咳……给小姑娘买这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毫不客气地拍着里昂那因为尴尬而僵硬的肩膀，又扯着他那破锣似的嗓子把他那个膀大腰圆、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老婆喊了出来，非要让她也来“开开眼界”。
结果，老乔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老婆，在听明白事情原委后，也同样尴尬地表示，自己早就过了需要那玩意儿的年纪，家里根本没有存货，还偷偷瞪了老乔好几眼，怪他多事。
看到里昂的脸渐渐拉了下来，老乔总算勉强止住了那差点让他岔气的狂笑，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行了行了！里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就是几包卫生巾吗？多大点事儿！你等着，老哥我路子广！跟我来，我认识个‘大姐’，平时我的货就从她那儿来，别的不敢说，这玩意儿……肯定有！而且保证是好货！”
于是，在老乔那自以为是的“热情”带领下，里昂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弥漫着刺鼻化学废料气味的肮脏小巷，最终来到位于灰烬带区边缘一个灯光昏暗、守备森严的、由女性掌管的、规模不小的黑市义体零件和违禁药品非法供应点。
昏暗的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劣质香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几个纹着狰狞纹身、肌肉虬结、眼神凶悍如同野狼般的壮汉，正警惕地盯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仓库的最里面摆放着个“王座”，它由废弃浮空车载具座椅改装而成，铺着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豹纹毛皮。
上边坐着个身材火爆、穿着紧身皮衣、化着浓重烟熏妆、手臂上纹着两条栩栩如生的狰狞花臂、眼神比那些壮汉还要凶狠凌厉几分的女人。她正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用一把造型夸张的、镶嵌着金色骷髅头的定制版大口径手枪，修剪着自己那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指甲。
她，就是这一带颇有名气、以心狠手辣和作风豪放著称的黑市女王。
女人起初只是懒洋洋地瞥了里昂和老乔一眼，以为老乔又带来了什么急需“处理”的“肥羊”，或者是想来压价赊账的穷鬼，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不屑。
当老乔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示意里昂上前说话时，里昂在她背后几个杀气腾腾、目光不善的小弟的重重围观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蚊子叫，磕磕巴巴地、艰难地说明了来意，他只是想买几包……“呃……就是……女人用的……那个……卫生巾……”
话音未落，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那些原本还在虎视眈眈或擦拭武器的小弟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表情，齐刷刷看向里昂。
女人那慢条斯理修剪指甲的动作也猛地停了下来。她错愕地挑了挑那画得又黑又细的眉毛，随即脸色一沉，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里昂，仿佛在判断这男人是来消遣她，还是真有病。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几个小弟己悄悄将手搭在了武器上。
女人用低沉的声音，仿佛要压里昂一头似的，缓缓开口说：“你他妈来耍我玩的？再说一遍，你到底要什么？”
里昂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但他依旧强忍着窘迫，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退缩，必须让她看到自己是认真的。
“卫生巾。”里昂微微挺起胸膛，转而大声强调道，“我没耍你！这里有卫生巾卖吗？”
声音在仓库回荡。女人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目光扫过里昂那虽然风尘仆仆但依旧掩盖不住的、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狼狈的神态，以及他那双不同于一般混混的、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她从里面读出了不属于这里的“干净”和“认真”。
女人脸色一垮，具有威慑力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你来灰烬带最大最危险的义体走私仓库……买卫生巾？”
里昂丝毫不露怯，坚定地点点头。
女人的牙关渐渐咬紧，突然“哼”了一声，眼神满是意外。她把手枪“啪嗒”一声丢进柜子里，目光扫了一眼西周。那些小弟们此时都强忍着笑意，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
“都他妈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给我碍事！”她猛地提高声音，小弟们立刻作鸟兽散，仓库里很快只剩下里昂、老乔和她。
女人起身，那紧身皮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走到仓库后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门关上又打开。当她再次出现在里昂面前时，手里己经拿了几个包装精致、明显是高档货的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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