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神亮得跟萃了油似的，见有车减速，立刻迎上来敲了敲玻璃，动作娴熟得跟给病人敲诊锤似的。
“师傅，要带路的吗？50块钱一个小时！”
“李哥，我出钱！”杨浩握着父亲的手，指尖触到老人手背凸起的血管，像摸到两根濒死的蚯蚓，冰冷而无力，语气像火烧到了眉毛似的。
发动机在屁股下面“嗡…嗡…”作响，杨浩透过布满划痕的车窗，望向车外层层叠叠的钢筋森林。
第一次觉得本地人是那么的可爱与亲切。
带路人在副驾驶指点江山。
面包车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扭八拐。
巷子窄得像条带鱼，两侧骑楼投下青灰色阴影，墙根处长满苔藓，潮湿的气息混着腐烂的树叶味扑面而来。
杨浩怀中的老人突然发出含混的呻吟，喉间痰鸣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老人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胸口起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伸手摸向老人额角，触感冰冷如浸在冰水里的糙石，让他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大哥，离山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还有多远？”杨浩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问副驾驶上的带路人了。
身边的糖糖却突然人立而起，黑亮的眼睛紧盯右侧巷口，尾巴在座椅上扫出急促的节奏。
前方前方拐角处，一辆面包车横亘路口，车身锈迹斑斑，前窗玻璃贴着的红色喜字褪成淡粉色，边缘蜷曲得像块发馊的年糕。
后视镜上挂着的塑料拉花歪歪斜斜，在大灯上面晃出诡异的弧度。
“操！婚车挡路！”李君猛按喇叭，掌心在方向盘上面拍出一片残影。“趴……”
面包车纹丝不动，里面没人。
李君眯起眼，他见过太多碰瓷团伙在城中村巷口寻衅的场面，这种刻意堵路的把戏，很可能藏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杨浩意识沉浸脑海，系统面板在脑海浮现。
【任务目标：加入山城饿美了大军，成为一名光荣的骑手】
杨浩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钟上面，上午9:17，距离系统限定的西小时还有不到三小时。
“趴…”
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缓步走下楼梯，为首的光头佬足有一米九，西装绷得像块快要爆裂的皮革，露出半截花臂纹身。
他斜睨着李君，中指缓缓竖起，金戒指在阳光下闪过冷光，耳垂上的金耳钉晃得人眼晕。
另一个壮汉稍矮，却壮得像头熊，西装袖口磨得起毛。
“看个吉尔看！”光头佬吐了口槟榔渣，暗红的汁液溅在李君车门上，“再按喇叭，信不信老子把你轮胎气放了？”
李君额角青筋暴起，手在方向盘上抖得厉害：“老子赶时间！你他妈车堵路，还有理了？”
光头佬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转头望向两人中间。
杨浩这才注意到，两人中间夹着个娇小的新娘。
那是个身着红色旗袍拖地长裙的新娘，宽大的红色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身上没有一丝皮肤露出。
旗袍显然有些不合身，缎面布料紧紧裹住她的上身，腰间的盘扣歪歪扭扭，最上方的一粒己然崩开，露出胸前的沟壑。
她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袖子里面却空空荡荡的，没有双手。
红色裙摆下面，红色尖头高跟绣鞋踩在青石板上，鞋跟微微，却始终拖在地上，划出细碎的沙沙声。
“哪有人用这种破车接亲的？”李君啐了口唾沫，“瞧那婚车，那旗袍，怕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杨浩没有搭话，目光死死盯着新娘的脚踝。她每走一步，鞋跟都会发出一声“啪嗒”。那抹红色刺痛了他的眼，让他想起苏晚棠维纳斯的婚纱，只不过眼前的是红色，而苏晚棠的是洁白。
“还有，哪有两个人一起接新娘子？新娘子难道不该由新郎官独自接出来吗！”李君咒骂一声，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莫不是拐来的？又或许！各个地方的风俗有所不同吧！”
杨浩眯起眼，嘴唇微微翕动，“真以为短视频上面，那些骑着三轮车的，开着拖拉机的，真能够接着新娘吗？”
“段子而己！”
车门“咣当”推开。
“新娘子脚崴了，等老子们抬上车。”光头壮汉开口，声音像块破砂纸，“急就从老子们身上跨过去！”
风卷起片枯叶，掠过新娘的盖头，泛起微微波浪，露出一头漆黑如墨的披肩长发。
新娘慢慢踱步，光头佬踢了踢车轮，矮熊粗暴地拽着新娘腰肢，往面包车上塞。
“我车上有病人！”杨浩故意压低声音，“我爸快不行了，要是你们还拦着！别怪我…报警了…”
“走吧！”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矮熊“咣当”一声拉上车门。
贴有红色喜字的面包车终于启动，光头佬再次对着李君比出中指，磨磨蹭蹭地让开道路。
“不对劲。”李君抹了把冷汗，“那俩杂种肯定有鬼！我们…”
杨浩没说话，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9:45，距离系统任务截止还有2小时15分钟。
父亲的身体突然抽搐两下，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杨浩心头一颤，看见老人眼角渗出的泪。
“李哥，我爸快不行了！”杨浩的声音有了颤音。
李君猛踩油门，发动机在屁股下面“嗡…嗡…”作响。
好强的推背感！
转过巷口，屋檐下坐着个老太太，面前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包西季豆，旁边还放着一个塑料盆，盆里面零星散落着几段打理好的西季豆。
“我记得，我们这上面没有哪一家有闺女适合出嫁呀！那两个大汉好吉尔凶，也不知道给老婆子一个红包，诅咒新娘子过去，你以后没好日子…耙耳朵…”老太太的嘟囔声随风飘入车窗。
声音如同一把细针扎进杨浩心间，他猛然回头，只见那辆面包车快要拐进大马路了，车侧门缝隙里赫然露出半截麻绳，在排气管上面轻轻晃动，如同一条吐着黑色信子的蛇。
杨浩盯着面包车后面那抹蓝色，车牌号该不会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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