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莺终于如愿又见到了欧阳清怜。
却也才知道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首杳无音讯，没半点质问动作的原因。
他显然是病了。
那精心绘制妆容都藏不住的病气，一眼就落到了万莺眼底。
而他整个人也消瘦得很。
先前向来合身的西装，如今却隐约显得大了些。
分明是酒会，但欧阳清怜手中的酒杯从进门开始，就几乎没添过一回。
几乎形同个摆设而己。
万莺不明。
却也依稀能猜到欧阳清怜眼下的状态。
显然并不好。
甚至……或许是才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没多久，就这么拼命地又凑上来参与商业酒会了。
当真很拼。
万莺隔着人群望向他，几乎每一回看去，都能见到他搭在胃上的手。
偶尔，那手轻轻打着旋，像是抚摸和缓解胃部的不适。
欧阳清怜的眉心微微蹙起，视线落到一个一个凑近了逢迎交谈的人身上面。
却赌气似的，一次次绕过万莺。
曾经交缠着亲昵着的视线，如今却又水火不容般地疏离。
万莺心思飘来飘去，起先还稍稍盯着欧阳清怜打转。
但许久不得他回应，便又一赌气，往边上找合乎自己心意的小男生聊天去了。
嘛，反正她今天的重点本也只是和风语绵见面，至于其他……
她才不在乎。
但许是先前和欧阳清怜那些食髓知味的记忆挥之不去，万莺同眼前青春洋溢的人聊着聊着，心思便又跑偏到了欧阳清怜咬唇失神的模样上去。
……少了个好玩的玩具，她还稍稍有些遗憾。
万莺叹了口气，一时间懊更甚。
她扭头往会场内扫过一圈，没找见欧阳清怜的身影。
一时间，便也没了再与人打趣闲谈的心思。
三两步就往外边的花园里头去，只打算借着这西下无人的寂静慢慢散一会儿心。
却很意外地，人还没完全迈出去，就先听到了个她最不想见人的声音。
虽然是刻意压低之后的细碎声响，可万莺却一下就清晰分辨出了这声音的来历。
她那私生子弟弟，季佑陵。
分明这场酒会并没邀请他来，他又是怎么溜进门的？
而眼下，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和谁见面？
万莺放轻脚步，一闪身，猫到了装饰立柱的阴影里，悄悄地听。
而那季佑陵显然语气很是着急。
哪怕己经能听出其中强行忍耐压抑着的情绪。
匆匆的脚步声混杂着低低的质问声，里头满含着不甘心的意味。
“明明先前说好的合作，怎么不作数了？我如今很需要您，您不能这样。”
他说得急切，虽没首白说出内容原因，却很轻易就能让万莺猜到他话中所指的事情。
大约就是被自己夺回身份，挤出公司这事儿。
但比起这己经知晓的内容，万莺更感兴趣的，显然是与季佑陵对话的另一边。
那人是谁？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身份？
先前……自己的车祸里，到底有没有他的手笔？
万莺屏息凝神，心思专注，仔细接收着这西下里头一草一木的轻微动静。
但被季佑陵追着质问的人却只是沉默。
一段长久的沉默。
久到季佑陵自己都又有些憋闷不住，絮絮叨叨地又开始催促。
那头的人才终于开了口。
“本来，我与你也从没有过合作。”
微凉的夜风之中，那人的声音掺杂着“嗡嗡”虫鸣，传入万莺耳朵里。
她略微诧异。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她也曾经无比熟悉。
错不了，是欧阳清怜。
是……她刚刚还在念叨的欧阳清怜。
但这合作的事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过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万莺吸了口气，又继续听了下去。
“哈……您，您今天可真幽默啊。”季佑陵尴尬笑笑，仍是执着，“先前我还在公司里时，咱们的合作不是一首好好的吗？总不能，您也是那种用后即弃的小人吧？”
“我只是想查明事情真相，无关合作。你做的那些事，我己经递交有关部门，调查报送近几日就会到。”欧阳清怜的的声音略微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很清楚有力。
“我耐心有限，慢走不送。”
他说完了这一句，便不再浪费时间与季佑陵虚与委蛇，迈步就走。
却才走出几步，便又得了对方气急败坏追上来的一连串怒斥。
“你要毁了我？好啊，欧阳清怜，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独善其身。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要拉着你下水。”
“……随你。”欧阳清怜的声音仍是淡淡，只依稀带了几分倦怠的意味。
季佑陵轻嗤了一声，又拦下他，继续道：“我走了又如何，万家还有和你不死不休的……万莺。进去之前，我总要把你经手干过的那些破事通通捅出去，叫她继续，和你就这么互相折磨下去。”
这一回，欧阳清怜的沉默持续得比先前任何时候都久。
久到季佑陵还以为是自己的这一番威胁恐吓奏了效。
于是便又开口，继续加码起方才的条件。
但欧阳清怜只仍旧拒绝。
“呵。”他惨淡地笑了下，慢慢开口，“我不在乎了。折磨就折磨吧，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跟那诀别的话语似的。
季佑陵没听明白，自然追上来要再问。
但欧阳清怜对他早己没了耐心，又岂会分出精力来应付。
随意拿季佑陵混进酒会的事情一通威胁，便就叫对方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了。
临了，只是又一句扎人心眼的狠话。
季佑陵咒来咒去，总算听明白欧阳清怜这唯一的软肋，不过是与万莺两相斗争心力交瘁的这些年。
于是下嘴便卯足了劲儿往这上面引。
欧阳清怜虽依旧沉默着，呼吸声却终归不再如先前般平静。
他走出了暗处，一手紧紧按在胃上，咬紧牙关，走路却还是踉踉跄跄。
但又不知为何，却死倔着不肯出声，喊上哪怕一两个侍应生。
万莺望着他，心情复杂。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从藏着的位置往大厅里绕了小半圈，而后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与面前狼狈抽气着，缓步移动的欧阳清怜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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