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莺的动作迅速，沐风当日早上才同她说的事，午后便己有了回音——听说，万莺己将那赖在她外院里头养伤的沈昭越赶了出去。
赶回来他在这宗门之中最不起眼的那处破屋子里。
沐风得了想要的消息，心情甚佳，倚着灵石雕琢的莲花椅，淡淡笑了。
沈昭越啊沈昭越。
你不是喜欢万莺，千方百计想要接近她吗？
那我偏偏就要折了你的意，抢了你的运。
先是你……然后，再是万莺。
沐风低头，看了一眼掌心。
那上头缠着道淡淡的黑色雾气，仔细一看，便可发觉那黑雾之中盘着的一只黑鳞蜥蜴。
“饿了？”沐风低头，看见那蜥蜴张口，便问。
蜥蜴没答，一亮带着锐利指甲的爪子，在沐风掌根处叩了叩。
“不急。”沐风一指压下它抬起的爪子，“等我去见一趟沈昭越，再回来喂你。”
说罢，他便一合掌心。
再摊开手，光洁白净，再看不见任何黑雾与那蜥蜴的痕迹。
沐风一抖一摆，起身走出门外，指尖随意一捏，脚边就出来个传送阵。
他迈步，一下就到了沈昭越那破屋之外。
那破屋如今连勉强可供遮挡的门也没了。
隔得极远，沐风一眼便望见沈昭越。
那是极其狼狈的沈昭越。
他趴伏在地上那一堆脏乱的茅草之中，身体微微起伏。
频率却极其缓慢。
像是近乎脱力。
并不稀奇。沐风想。
毕竟先前哪一回自己动动手脚，沈昭越不是狗一样地被折腾来折腾去。
他勾唇，步履缓缓，故意到他面前蹲身，压低了声音：“沈昭越，何必呢，这便是你的结局。”
“你……”为了符合情景设计，刚被万莺按着一连练了五个半时辰一口气没歇的沈昭越这会儿是当真累极。
虽说万莺的交代早让他有了预料。
但他可不知沐风会来得这样急。
让他连歇上一会的机会都没。
沈昭越挪挪将那魔鬼训练折腾得酸痛的手脚，喘了口气，才又按照万莺的交代继续说道：“你、你……错了。”
这话本该是句颇具气势的反驳话语。
也该是沈昭越与沐风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然而他状态不佳，说出的话里还带着克制不住的气喘。
沐风压根没当回事，脸上得意的神色只是更重。
“呵，我看你就这点力气了，还是省省留着自己苟延残喘用吧。”
“沐、沐……沐风。”沈昭越凛了神色，“你别以为……只有！只有，你可以。她……她选了、了你吗？这么……久。”
“沈昭越，你这话又是何意？”沐风微眯起眼，目光锐利，神色阴翳。
“你可以做，我……也、也可以。”沈昭越努努力又说完了最后一句，终于松了口气。
“沈昭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沐风神色微变，厉声问。
但沈昭越却没再答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毕竟万莺只交代他说这么三句话。
第一句，反驳沐风的反驳。
第二句、第三句便都是按照万莺交代，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话语。
而后，不论沐风再如何态度坚决强硬要问他什么。
都保持沉默就行。
实在糊弄不过，或是他反应太大，记得先保护好自己，让他等着看就是。
沈昭越虽然不懂，但还是认认真真记下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万莺所料。
沐风罕见地失了态。
他一把揪在沈昭越领口位置，又克制着压下声音，威胁道：“说！”
沈昭越淡淡一眨眼，仍然没理。
不得回音，沐风便不知沈昭越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乎自己的事情。
而他若想问个究竟，就势必要提起……那会说话的黑鳞蜥蜴。
但他并不敢提。
毕竟……这事他从来密而不发。
论理应当无人知晓。
若沈昭越只是诈他，那先开口只会让他平白多知道些消息。
而在彻底弄清沈昭越这一番话语之前，他还需更谨慎克制。
还不能对沈昭越下了死手，否则，掌门万阳那边都不好交代。
沐风又收回了手，力气一松，将拎起的沈昭越又摔到地上。
“左右不过让你们多苟活几日。无妨。”
在沈昭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沐风一甩衣袖，冷着脸又转了出去。
沈昭越眼瞧着他当真有又步入传送阵中，这才忙不迭爬起来，给万莺送了消息。
万莺来得极快。
几乎就在那消息发出的转瞬。
“我带你回去。” 她道。
“先别、先别，让我再待几日。”沈昭越一抓她衣袖，勉强借力起了身，“他似乎并未完全如你所说的那般，大受刺激。”
万莺蹙起了眉头，问：“方才的经过事如何？你从头同我说说。”
沈昭越点头，仔仔细细与她说了一遍。
连末了沐风的那句威胁也一字不落地复述了遍。
“你们……你们……”万莺口中喃喃，将这个词念叨几遍，神色愈发凝重。
看来，这沐风虎视眈眈，要的并不止沈昭越的命。
他还要更多。
只是……他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
凭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到底……还有谁。
“我去一探沐风。必须，得知道他有何底细，敢出此言。”万莺咬住下唇，将沈昭越扶到边上，“再委屈你几日。”
“不委屈的……”沈昭越摇摇头，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见应当无人，便悄悄又说了句。
“师尊，弟子不委屈。能帮上师尊，弟子，甘之如饴。”
万莺一笑，伸手又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好，等着，到时候，师尊来接你。”
“嗯。”
沈昭越重重地一点头。
而后，他目送着万莺，隐去身形，起了个传送阵。
——她去往了沐风的居处附近。
而此刻的沐风正在房中踱步。
良久，他在房中支起道限制程度最高的结界，褪了鞋袜起身，赤足踏到结界之中，划开手中，织起一道繁复阵法。
那并非是云影宗内的任何功法。
若是掌门万阳在场，便可一眼看出。
沐风掌间那逸散的黑气游离汇聚，转瞬成了早己被严令禁止修行的密术模样。
“大人。”沐风对着空无一物的身前微微躬身，“求大人再助我一回，杀了……万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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