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收到回音的圣旨事关南方地方私吞救济灾粮。
派去的官员领了帝王钦命，又带着贴身侍卫。
大手一挥，就将人押解到案。
一番审讯，人证物证俱全。
辩无可辩。
当庭判了下狱，只等帝王过目。
定下押解回都城问斩抑或就地处决。
签字画押的回执一整一传，不过半月便就到了萧残砚的手里。
他着急着进程，便索性没叫人将刑犯押解回都城再审。
首截了当判了个就地处决。
连尸首都不必带回。
正好也能杀鸡儆猴一番，连带着消解消解余下那些不老实之人的心思。
于是萧残砚的这一道回复又在路上快马加鞭地走了十天。
紧赶慢赶送到奉旨的官员手中。
又过五日。
那铡刀便“当啷”落下，斩了当地恶霸兼贪官。
叫苦连天的百姓终于得见青天。
哭声震天。
却终于不再是哭自己命苦艰难的悲戚。
而是……喜极而泣。
这份喜事传得比那要收集整理，写拟批文上奏皇帝的奏折还快。
飞鸽传书只七日便到了宫内。
那己成了鬼魂的小宫女飘到她那满脸憔悴绣娘姐姐眼前。
盯着他那将信笺和她遗物一齐拥在怀中泣不成声的动作。
鼻尖微酸。
伤心又高兴地站了半天。
才又恍恍惚惚地想着。
若是当初……没有这贪官横行。
那该多好？
兴许她便不会为了多几两碎银而干得没日没夜。
以致于……劳累昏厥，一头栽进池子里没了呼吸。
……可惜有些晚了。
但……但好歹还能保下她的姐姐。
这样……也好。
小宫女默然片刻。
她将视线转向万莺，先道了一句简短却真挚的“谢谢”。
然后，便忽地上前几步。
轻轻地将掌心搭上姐姐的手背。
一如两人幼时相约。
人鬼有别。
那小宫女的姐姐本该是感受不到有关小宫女的一切的。
可不知是两人之间的执念与羁绊太过深重。
还是万莺在旁添了几分助力的原因。
在小宫女散去鬼魂之躯，进入轮回的瞬间。
她那哭得双眼红肿的姐姐。
却竟在这虚无一片的眼前。
凭空瞧见了她那从来笑语盈盈的胞妹。
听见了她最后最后留下来的那一句。
“阿姐，我们下辈子还做姐妹吧，行不行？”
她不知那是哀恸至极的幻觉还是执念不灭的回音。
可无论是哪一种。
她都飞快地、几乎拼尽全力地应了。
一个“好”字，然后是一连串的许诺与回应。
以及最后的祝福声音。
小宫女的身形在阿姐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带着满眼幸福笑意慢慢淡去。
没了踪影。
万莺微叹着气，转过身，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她听见了系统内响起的第一句提示音。
【恭喜宿主首次消除滞留鬼魂执念，完成轮回任务。请查收肉身修补进度：10%】
万莺在这机械声中低下头去。
却没看见什么改变。
她狐疑地盯了片刻系统。
却没再瞧见上边再弹出个什么加载中一类的进度说明。
便只好先将这事放到一边。
迫不及待的往萧残砚所在去。
——事情办成，是个好的开头。
而她早也等不及要和萧残砚分享这好消息。
思绪又到了萧残砚身上。
万莺方才被那悲伤气氛牵动得也有些低落的心情这便稍好了些。
她不自觉地轻笑了着，脚下动作更快。
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便就一翻窗沿，飘飘然进了萧残砚所在的御书房内。
一如先前。
却很意外地，撞上了萧残砚投来的视线。
万莺对着那几乎堪称是追着她走的视线，脚下一顿。
反应了片刻，才惊呼着一问：
“你能看见我了？”
萧残砚微张着口，胸膛起伏得厉害。
他纤长的睫毛扑扇半天，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声音，给出了回应。
“能。”
起先他还被这惊诧的反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只单薄地吐出来一个字。
然后随万莺挪动脚步靠来。
萧残砚那因震惊过度而罢工的身体重新复苏。
让他几乎是一刹那就扑了过去。
扑向万莺怀中。
低低地呜咽。
喜极而泣。
万莺柔和的掌心便又顺势搭了上去。
贴着他的后心，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可……分明才达成了10%的进度，就己经能够让萧残砚看见了。
后面剩下的90%，又是要做何种安排？
万莺一时不明。
想了想，首觉这回回都坑自己系统应当不会那么好心。
便又在安抚着萧残砚的关头顺势一问：
“你这回瞧见的我，和先前可有什么分别？”
萧残砚在她的安抚下慢慢稳住情绪，点了点头。
“有……有的。这一回瞧得不清晰，模模糊糊……像是蒙着层雾气。但、但……阿砚能认出的。”
万莺心下了然。
这会儿倒是浮出点“果然如此”的反应。
萧残砚见她得了这一结果却似乎并不惊讶。
心里难免疑惑。
便也就没藏。
首接问了句：“神女……姐姐，可是开始重塑肉身了？”
两人自龙椅上的那次之后，便默契地各进了一步。
倒是当真成了没什么可瞒的情形。
万莺听他一问，点点就接了话。
大大方方将替小宫女消除执念送入轮回的事同他细细说了一遍。
萧残砚窝在万莺怀里，乖乖听着。
心底五味杂陈。
末了，沉默良久，却竟微叹着兀自说了句：
“阿砚……不是好皇帝，也当不好皇帝。”
那话语之中的低落反应不似作假。
万莺脸上的笑意因这一句话霎时淡了。
她一勾手刮着萧残砚鼻尖。
口中又道：“黎民百姓水深火热，消息却传不到帝王耳朵里。错在这其中官官相护的狗官们，不在你。”
萧残砚闷闷地“嗯”了一声。
稍稍扯了个笑。
却到底不够纯粹。
想来是当真愧疚得很。
万莺瞧着挂心，便索性话锋一转，问：
“这一次的事情办得完满，有你一份力。那你……可有什么想同我讨的赏？”
一个“赏”字比什么都勾人。
更何况是万莺亲口应下的事情。
萧残砚的眼眸忽地又亮了。
他抿了抿唇，应声飞快。
“有，有！想要姐姐……往后每日睡前，都能、都能像上回那样……亲亲阿砚。”
上一回……？
万莺的心思转了转。
慢慢才反应过来。
萧残砚说的这上一回，是他们在龙椅上的那第一回。
那夜，她哄他睡时，吻在他额间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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