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死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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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死决断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沈翊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他卑微地跪在床边,额头抵着床沿,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林晚冰凉的手背,也浸透了昂贵的丝绒床罩。

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哄哄我就好……我什么都愿意……命都给你……”——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林晚早己麻木的心脏深处。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如同沉睡,又如同死去。唯有指尖那极其微弱的、被泪水浸湿后几乎无法察觉的轻颤,暴露了她意识的清醒。

她听到了。

听清了他每一个带着血泪的解释和忏悔。

听清了他所有疯狂报复背后,那扭曲而卑微的根源——不过是因为她从未主动言爱。

听清了白薇存在的意义——一个用来填补她“缺失”的、会说甜言蜜语的赝品。

听清了他内心那个巨大的、如同黑洞般的不安和恐惧——怕她心里没他,怕她只是利用,怕她随时离开。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沈翊的泪水是滚烫的,带着悔恨和绝望的温度。可这温度落在林晚心上,非但没有融化那层厚厚的冰壳,反而像滚油浇在冻土上,瞬间升腾起一股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和……彻底的绝望。

他的忏悔,他的剖白,他卑微的祈求,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让她终于看清了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他的爱,是如此的疯狂、偏执、充满毁灭性。

它像一个巨大的、贪婪的黑洞,需要她燃烧自己所有的光和热去填补,需要她不断地、违心地去“哄骗”,去编织虚幻的安全感来满足他那深不见底的不安。这种爱,是牢笼,是枷锁,是能将人彻底焚毁的业火。她曾短暂地沉溺其中,以为那是救赎,最终却发现,那只是更深的地狱。昨晚那场以爱为名的暴行,就是这地狱最赤裸的写照——身体被撕裂,灵魂被践踏,连带着那个可能存在的、无辜的小生命,都险些被这毁灭性的“爱”彻底摧毁。

而她的“罪孽”呢?

那份始于孤儿院孤苦的算计,那份在冰冷婚姻中抓住的、名为沈翊的“武器”,那份在利用中悄然滋长、最终却因恐惧和自卑而无法宣之于口的爱……这一切,在沈翊造成的巨大伤害面前,沉重得让她无法背负,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不值得被原谅,更不值得用余生去“偿还”。

“哄哄我就好……”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投下最后一颗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冰冷的决绝。

她做不到。

她再也无法像最初那样,带着目的和算计,轻松地说出那些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她的心,她的灵魂,都己经被这场名为“沈翊”的风暴摧残得千疮百孔。每一次试图靠近,带来的都是更深、更痛的伤害。每一次“哄骗”,都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卑劣,离真实的自己更远。

更重要的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念念。她的小念念。那个在冰冷豪宅里唯一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小天使。沈翊昨晚的暴行,白薇那恶毒的威胁短信(“念念在幼儿园的滑梯上会不会不小心摔下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最后的犹豫!

沈翊的爱,是如此的不可控,如此的具有毁灭性。白薇的恶毒,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她无法想象,如果继续留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念念会面临怎样的危险!沈翊的怒火,白薇的嫉妒,随时都可能将无辜的孩子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还有……她的身体深处,那隐隐的、持续不断的坠痛感,也在顽强地提醒着她另一个脆弱的存在。

那个孩子……沈翊的孩子。

尽管它的到来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如此的充满屈辱和恐惧,但它顽强地在她体内存在着,经历了昨晚那场可怕的劫难,似乎……还没有离开。

这个意外的小生命,此刻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来源,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必须保护它!她不能让它在这样的恨意、疯狂和危险中降生!

为念念。

为她腹中这个饱受摧残、不知能否平安降生的小生命。

也为了……她自己那颗早己破碎不堪、再也经不起任何摧残的心。

她必须逃离。

必须!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犹豫、痛苦和不舍。只剩下冰冷的、坚如磐石的决断。

沈翊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体细微的变化,或许是那被泪水浸湿的手背上不再有丝毫温度,或许是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太过沉重。他停止了呜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晚紧闭的脸庞,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和恐惧。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你听到了对不对?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好好对你……对念念……对我们……”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的小腹,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希冀。

林晚长长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眼帘。

那双曾经清澈灵动、后来被痛苦和绝望浸染、此刻却只剩下死水般沉寂的眼眸,首首地对上了沈翊充满悔恨和卑微祈求的目光。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没有怨恨。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死寂。

这眼神,比任何愤怒的控诉、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更让沈翊感到恐惧!如同置身于绝对零度的冰原,连灵魂都被瞬间冻结!

“晚晚……”他心慌意乱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林晚却在他指尖即将碰到她脸颊的瞬间,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偏开了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沈翊的心上!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原谅?”林晚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沈翊,我们之间,没有原谅,只有结束。”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写满震惊和恐慌的脸,扫过他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淤痕,最后落在那几处暗褐色的血迹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你的爱,”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太可怕了。它会毁了我,毁了念念,也会……毁了你想要的一切。”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自己的小腹,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至于哄你……”她唇角极其微弱地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彻底的疏离,“抱歉,我演不下去了。也……不想演了。”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字字诛心!

沈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他眼中的希冀彻底碎裂,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抓住林晚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

“不!林晚!你不能这样!我不准!”他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我什么都改!你别走!求你别走!为了念念……为了……”他看向她的小腹,声音带着颤抖的祈求,“……为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林晚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悲哀和冰冷,“沈翊,在你昨晚那样对我之后,在你口口声声叫着‘野种’的时候,在你亲手差点杀死它的时候……你还配提‘孩子’两个字吗?”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翊的心口!他踉跄了一下,抓住她肩膀的手无力地松开,眼神瞬间灰败下去。

林晚不再看他。她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忍着下腹尖锐的坠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床上挪下来。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放过我吧,沈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沈翊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也放过你自己。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纠缠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粉身碎骨。”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沈翊如同困兽般绝望的低吼和东西被扫落在地的碎裂声。

林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心死之人,无所畏惧。

逃离的决断,如同烙印,深深刻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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