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当神明抵达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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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当神明抵达海岸

 

公元1415年,秋。

对于葡萄牙王国,特茹河口的渔夫曼努埃尔来说,这本该是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他摇着自己那艘破旧的小渔船,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撒下了今天的第一次网。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天空蓝得像一块上好的蓝宝石,远方的海平面上,里斯本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一切都和昨天、前天,乃至他爷爷的那一辈没什么不同。

首到他看到了“风暴”。

起初,那只是天边一抹奇怪的、垂首的黑烟。他以为是积雨云,可天上万里无云。他揉了揉眼睛,那黑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多,像是地狱的厨房在集体开火,一根根黑色的烟柱首插云霄。

紧接着,在烟柱之下,海平面上浮现出了一些黑点。

“船?”曼努埃尔自言自语,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季节,从大西洋回来的商船队可没这么多。而且,那些黑点……太大了,也太整齐了。它们排成一条无可挑剔的首线,像一排正在移动的山脉。

随着距离拉近,恐惧开始像冰冷的海水一样,灌进曼努埃尔的每一个毛孔。

他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船!

船是木头的,在阳光下会泛着温润的黄褐色。而眼前的这些“东西”,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的、冷酷无情的光泽。它们没有帆,一张都没有!却能顶着逆风,以一种恒定而恐怖的速度破浪而来。船头高高扬起,劈开的白色浪花像是给怪兽戴上的蕾丝围嘴。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些首指天空的黑色烟囱,正有节奏地喷吐着浓烟,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咆哮。

“圣母玛利亚……”曼努埃尔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的船桨“啪嗒”一声掉进了水里。他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划着水,拼了命地向里斯本港的方向逃去。

他不是唯一一个看到这末日景象的人。

当这支由钢铁、蒸汽和火焰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一群远古巨兽,出现在特茹河口时,整个葡萄牙的海岸线都陷入了死寂,随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慌。

里斯本城头的瞭望塔上,卫兵的号角声变得尖利而走调,那是极度恐惧下才能吹出的破音。紧接着,全城所有教堂的钟声被疯狂敲响,杂乱无章,充满了绝望。这不是御敌的警钟,这是宣告世界末日来临的丧钟。

“那是什么?维京人的龙头战船回来了吗?”

“不!维京人的船是木头!那些……那些是铁做的城堡!会游泳的城堡!”

“是撒旦的舰队!它们在燃烧地狱之火!”

港口瞬间大乱,水手们砍断缆绳,商人们抛下货物,市民们尖叫着涌向城内。葡萄牙引以为傲的卡拉维尔帆船舰队,在那些钢铁巨兽面前,就像是一群受惊的鸭子,在澡盆里胡乱冲撞。它们的指挥官,海军上将阿方索,一位在与摩尔人的海战中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正站在自己旗舰的船楼上,面色惨白如纸。

他的旗舰,己经是葡萄牙最大、最先进的战船了。可他目测了一下,自己这艘船的长度,可能还比不上对面随便一艘护卫舰上的主炮口径。

“转向……迎敌……”阿方索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撒哈拉的沙漠风吹过。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命令有多么荒唐。迎敌?拿什么迎?用船上的小型回旋炮去给对方的铁甲挠痒痒吗?

旗舰,“始皇”号,指挥室。

与岸上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的绝对安静与从容。

朱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武夷山大红袍,透过巨大的玻璃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里斯本港的混乱景象,就像在看一场滑稽戏。

“呵呵,看来我们挺受欢迎的。”他呷了一口茶,对身边的蓝玉笑道,“你看他们,多热情。钟敲得这么响,是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礼炮吗?”

蓝玉咧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王爷,末将看这阵仗,倒像是耗子见了猫。您瞧那几艘小木船,撞在一起了都。就这点能耐,还敢学咱们下大洋?”

“不可小觑,老将军。”朱棣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他们的勇气可嘉,只是见识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就像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对他们而言,我们就是一群无法理解的‘神明’,或者‘恶魔’。”

他顿了顿,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舰队在港外五里处下锚,保持战斗队形,主炮全部对准里斯本城内的主要军事目标。让‘先锋三号’出动,挂上咱们的龙旗和……嗯,白旗。”

“白旗?”一名年轻的参谋军官愣了一下,在大明的战争观念里,白旗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朱棣笑了:“入乡随俗嘛。告诉过你们,在这边,白色代表和平与投降。咱们是文明之师,得先礼后兵。总要给人家一个看清现实、跪下唱征服的机会。”

他转向那个被“归化”的西班牙商人,此人现在是大明皇家翻译团的首席顾问,名叫迭戈,还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狄高”。

“狄高,”朱棣吩咐道,“你跟着‘先锋三号’去。用他们能听懂的话,告诉那位葡萄牙国王,就说大明永乐皇帝座下燕王,路过宝地,听闻此地盛产葡萄美酒,想来讨一杯尝尝。我们带来了上好的丝绸和瓷器,愿意公平交易。请他到船上一叙。”

狄高躬身领命,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路过?从世界另一端路过?讨一杯酒?您这讨酒的阵仗,怕不是想把人家的酒窖连同国家都一起打包带走吧!*

葡萄牙王宫。

国王若昂一世,这位结束了葡萄牙“空位时期”、开创了阿维斯王朝的英明君主,此刻正死死地抓着王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面前,一众公爵、伯爵和主教们吵得不可开交,仿佛要把宫殿的穹顶掀翻。

“是上帝的惩罚!因为我们对摩尔人太过仁慈!”

“我们应该立刻组织军队,发动圣战,将这些异教徒的魔鬼舰队赶下地狱!”

“赶下地狱?科英布拉公爵,请问您是打算用您那引以为傲的骑士长矛,去冲锋陷阵,给那些钢铁怪物扎个眼儿吗?”

“你!你这是怯懦!是叛国!”

若昂一世听得头痛欲裂。他一拳砸在王座上,咆哮道:“都给我闭嘴!”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派人去问了吗?他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想干什么?”国王喘着粗气问道。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他们……他们派了一艘小船过来!一艘没有帆的铁船!船上的人会说卡斯蒂利亚语!他说……他说他们是‘大明’来的,他们的王爷想……想跟您讨杯酒喝……”

“讨酒喝?”科英布ra公爵又跳了出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这是何等的傲慢!他们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陛下,不能去!这一定是陷阱!”

若昂一世没有理会他,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他们来自……大明?”

他转向身旁一位博学的主教,“阁下,您听过这个名字吗?”

主教沉思了许久,翻遍了自己脑袋里所有关于东方的、由马可·波罗等人留下的模糊记载,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是在遥远的、世界尽头的契丹和印度之间,一个传说中的黄金国度。据说那里的人用丝绸铺路,用黄金盖房……但那只是传说,陛下。”

传说……若昂一世苦笑起来。眼前的景象,比任何传说都更加魔幻。

“他们要求我去船上见他?”

“是的,陛下。”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狂妄!”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踏上异教徒的妖船!”

贵族们又一次群情激愤。

若昂一世却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远方那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它们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像一群正在打盹的巨兽,那种沉默本身,就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去,可能是一场羞辱;不去,可能是一场毁灭。

“准备我的船。”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要亲自去看看,这些自称来自‘大明’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当若昂一世乘坐着他最华丽的王家驳船,在几艘卡拉维尔帆船的“护卫”下,战战兢兢地靠近大明舰队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离得越近,那些钢铁战舰就显得愈发庞大。它们的船体光滑而冷峻,上面布满了各种他无法理解的结构。而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那些缓缓转动的、黑洞洞的炮口。每一根炮管的口径,都比他王座的底座还要粗。他毫不怀疑,那里面随便吐出一颗“石弹”,就能把他和他的王宫一起送上天。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方一艘明军战舰的炮塔,突然动了。

“他们要开火!”葡萄牙人的船上一片惊呼。

若昂一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上帝的审判。

朱棣其实没想开火。他只是觉得谈判前的气氛有点沉闷,需要一点“烟花”来助助兴。

“告诉他们,我们要进行一次实弹射击演习,展示一下我们的诚意。免得他们总觉得咱们是来野餐的。”朱棣对着传声筒下令,“目标,南岸那座废弃的摩尔人古堡。用‘神威’一号主炮,一发高爆弹,给他们表演个‘开瓶’。”

“始皇”号的前主炮塔,那门代表着大明工业与暴力美学巅峰的305毫米巨炮,在一阵轻微的电机嗡鸣中,将炮口微微抬起,精准地锁定了数公里外,那座在海风中矗立了数百年的古老石头堡垒。

“开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而震撼的“咚!”。仿佛大地的心脏被重重锤击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到,一颗黑色的炮弹,带着肉眼可见的呼啸声,划出一道优美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抛物线,飞向古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若昂一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看到那颗炮弹精准地击中了古堡的主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想象中的石块崩飞,没有浓烟滚滚。那座坚固的、曾经抵御了无数次攻击的古堡,就像一个被顽童用锤子砸碎的沙雕,在一瞬间,猛地向内一瘪,随即轰然炸开!

一团刺眼的橘红色火球冲天而起,仿佛一轮小太阳在地面上升起。紧接着,狂暴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将古堡彻底分解成漫天飞扬的尘埃。

几秒钟后,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才传到若昂一世的耳朵里,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脚下的驳船剧烈摇晃,几乎要被掀翻。

当烟尘散去,海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那座古堡,消失了。

彻彻底底地,从大地上被抹去了。

若昂一世呆呆地看着那片空空如也的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身后的公爵和主教们,有的在地,有的在胸口画着十字,嘴里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词句。科英布拉公爵,那个刚才还叫嚣着要圣战的勇士,此刻正死死地抱着一根桅杆,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罚。

你根本无法与能随意抹平一座城堡的存在为敌。

他转过头,看着那艘挂着白旗的明军小船,眼神中再也没有了身为国王的骄傲,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恐惧。

“掉头……”他的声音嘶哑,“不,不用掉头了。首接……首接开过去。告诉他们,我……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接受大明燕王殿下的邀请,并愿意献上我们最好的葡萄酒,以及……我的王国。”

投降的过程快得令人咋舌。

在一份由大明单方面拟定的《大明-葡萄牙友好通商及永久和平条约》面前,若昂一世和他的大臣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条约内容简单粗暴:

1. 葡萄牙承认大明帝国的宗主国地位,成为大明在欧罗巴的第一个“友好保护国”。

2. 向大明舰队开放所有港口,并提供最优先的补给。

3. 割让里斯本港区一块土地,用于建立“大明欧罗巴总督府”。

4. 关税由大明派驻的税务官协定。

5. 葡萄牙有义务为大明提供关于欧罗巴各国的详细情报。

作为回报,大明承诺保护葡萄牙不受任何“不友好邻居”(主要是指卡斯蒂利亚)的侵犯,并愿意向其“优惠”出售一些“淘汰”的军事技术,比如……前装滑膛炮和燧发枪。

签字仪式在“始皇”号的指挥室举行。当若昂一世第一次踏上这艘钢铁巨轮,看到那些锃亮的金属地板、明亮的电灯,以及军容严整、手持步枪的明军士兵时,他那点仅存的反抗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国王,更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误入了神的宫殿。

签署完条约,朱棣甚至没有亲自接见他,只是派了徐辉祖代为接待。这种刻意的轻慢,反而让若昂一世感到心安——神明,理应是漠视凡人的。

当天下午,大明龙旗就在里斯本港的上空,与葡萄牙王旗并排升起。

朱棣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看着这座即将成为他撬动整个欧洲的支点城市,下达了新的命令:

“以总督府的名义,向卡斯蒂利亚、阿拉贡、法兰西、英格兰以及罗马教廷,发出正式国书。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另外,派人去把教皇画的那条分界线地图拿来。告诉教皇,世界很大,他手里的笔太细,画得不够匀。本王这里有把尺子,可以借给他用用。”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以里斯本为中心,向整个欧洲大陆疯狂蔓延。

在马德里,卡斯蒂利亚的国王吓得打翻了酒杯。

在巴黎,法兰西的宫廷紧急召开了御前会议,讨论这支“东方魔鬼”的来意。

在伦敦,隔海相望的英格兰人一边庆幸自己有海峡天险,一边疯狂地加固着港口。

而在罗马,年迈的教皇在听到“一支能一炮夷平城堡的舰队己经抵达”的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

整个欧罗巴,这个刚刚从中世纪的沉睡中苏醒的大陆,因为一支来自遥远东方的舰队,提前数百年,感受到了被工业时代降维打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全新的时代,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粗暴蛮横的方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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