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杏林惊澜

沈昭宁指尖如蝶翼轻颤，银针在太皇太后穴位间翩然起落。她摒弃周遭议论，屏息凝神施针，随着“太冲”“风池”等要穴逐一刺入，太皇太后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待最后一根银针稳稳扎入百会穴，老人浑浊的眼瞳里竟泛起清明：“哀家......头不疼了！”

殿内骤然死寂。皇后攥着团扇的手青筋暴起，沈云柔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案上的药碗。皇帝上前探看母妃脉象，惊觉先前虚浮紊乱的搏动己趋于平稳，不禁龙颜大悦：“昭宁不愧是神医高徒，此等妙手，当重赏！”

“谢陛下隆恩。”沈昭宁盈盈下拜，余光瞥见景墨玄倚在轮椅上，苍白的脸上浮起欣慰笑意。太皇太后执意留她用膳，席间赏赐了象征皇家尊荣的翡翠螭纹镯，又当着满殿妃嫔的面斥责皇后：“云柔学艺不精，你这个当婆婆的也该好好管教！”

暮色西合时，沈昭宁与景墨玄乘马车回府。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轻抚腕间玉镯，突然轻笑出声：“今日这出戏，倒像是给皇后一记响亮耳光。”

景墨玄转动轮椅靠近，药香混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他目光落在她染着药渍的指尖，“你方才施针时，故意避开了太皇太后的‘哑门穴’，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昭宁瞳孔微缩——景墨玄心思竟如此缜密。她压低声音：“皇祖母体内有慢性毒药残留，与王府膳食中的毒同出一源。只是毒性微弱，应当是日积月累所致。”

与此同时，东宫椒房殿内，瓷瓶碎裂声震得宫人们簌簌发抖。皇后将沈云柔的药箱狠狠摔在地上，珍珠头饰随着暴怒的动作剧烈摇晃：“废物！让你在太皇太后跟前露脸，你却连个沈昭宁都斗不过！”

沈云柔跪在满地狼藉中，额头磕得青紫：“母后息怒！是儿媳学艺不精......”

“学艺不精？”皇后冷笑，抓起她的手腕死死掐住，“当年神医收徒时，明明更看好沈昭宁，若不是你暗中......”她突然噤声，眼中闪过杀意，“罢了，明便称病，没我的吩咐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沈云柔瘫坐在地，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得眼底的怨毒愈发狰狞。她突然癫狂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下栖雀：“沈昭宁，景墨玄......咱们走着瞧！”

深夜，景王府书房内，沈昭宁展开太医院的药材记录，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青禾匆匆入内，带来最新密报：“小姐，暗卫查到，近半年来太医院购入的珍贵药材，有三成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沈昭宁笔尖一顿，在纸上圈出皇后生辰的日期，“每次药材失踪，都恰逢皇后设宴。看来这慢性毒药，是借着膳食一点点喂进皇祖母口中......”她猛地合上账簿，眼中寒芒闪烁，“皇后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妙，既能除掉太皇太后这个阻碍，又能嫁祸他人。”

景墨玄转动轮椅凑近，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肩头：“明日我进宫面圣，你留在府中......”

“不。”沈昭宁转头，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这场局，我要亲手解开。皇后既然敢对皇祖母下手，就该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她握紧腰间景墨玄所赠的玉佩，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如今早己化作并肩作战的默契。而皇后，不过是他们迈向巅峰路上的又一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