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撞开307门的瞬间,后颈的刺痛像根烧红的针,顺着脊椎往头顶钻。
他踉跄着扶住墙,掌心触到的不是石灰,而是冰凉的镜面——整面墙都嵌着镜子,每块镜面上浮着模糊的影像,像老式电视机没调好频道时的雪花。
“欢迎来到‘记忆库’。”
尸体甲的声音突然在他太阳穴里炸开,陈砚猛地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镜子里的影像却清晰起来:最左边那面映着青石巷的夜市,他的“深夜小馆”支着蓝布棚,油锅滋啦作响;中间那面是雨夜公交站,红色双层巴士的车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最右边那面……是奶奶的病房,白被单下露出枯瘦的手,床头柜上摆着他去年送的塑料康乃馨。
“这是……”陈砚伸手触碰最近的夜市镜面,指尖刚贴上,镜中影像突然鲜活起来——他看见自己系着蓝布围裙,正给老周端卤煮,柳青举着啤酒瓶喊“小砚再烤两串脆骨”。
可当他的手指即将穿透镜面时,老周突然转过脸来。
那张脸还是熟悉的皱纹,可眼睛里没有温度,像两潭结了冰的水。
柳青的笑也凝固在嘴角,啤酒瓶在她手里晃了晃,“当啷”掉在地上,玻璃碴子迸溅的瞬间,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灰白色,和老吴的眼睛一模一样。
陈砚猛地缩回手,后颈的伤口被带得抽痛。
镜子里的夜市开始扭曲,老周和柳青的脸重叠成十二年前实验室里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老吴的嘶吼:“清洗程序……清洗程序……”
“别碰镜子。”
清冷却带着几分沙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陈砚迅速转身,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站在长廊尽头,她的长发用檀木簪子松松挽着,腕间银镯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
女子的脸很陌生,可陈砚却觉得她的眉眼像极了母亲手札里画的“镇灵符”——不是好看,而是让人无端安心。
“你是谁?”陈砚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摆摊时防醉汉的折叠刀。
女子没回答,只是抬手轻抚最近的镜面。
夜市影像突然像被风吹散的烟雾,露出下面叠着的另一幅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培养舱里注射绿色液体,舱内漂浮的“人”闭着眼,脸却和尸体甲一模一样。
“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并非真正的现实。”她的手指划过镜面,“是‘异度档案’为你量身定制的‘适应模型’。他们需要确认,被记忆污染的你,是否还能作为‘完美数据’继续运行。”
陈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第一次进副本时,老城区凶宅的血手印明明在东墙,可现实里那面墙根本没裂缝;雨夜公交的报站声总比实际晚半秒,像被谁按了暂停键;还有奶奶临终前说的“小砚,你爸妈的手札……要小心字里行间的影子”——原来不是老人糊涂,是她早看出了端倪。
“所以那些副本……”他喉咙发紧,“那些凶灵、那些死亡循环,都是为了收集我的反应数据?”
女子点头:“他们需要证明,即使你发现了系统漏洞,也会被‘现实’的温情困住。就像现在——”她指向夜市镜面,“他们让你看见最熟悉的街坊,让你以为只要逃回去就能回到正常生活。可你仔细想想,最近三个月,老周是不是再没和你聊过他孙子?柳青的啤酒瓶,是不是总在同一个位置摔碎?”
陈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的暴雨夜,他在夜市收摊时救过个醉酒的年轻人,第二天那年轻人就消失了;半个月前,常来吃宵夜的退休教师张奶奶说“最近总梦见自己在停尸房数尸体”,转天就突发脑溢血;还有前天,他在手札里发现父亲写的“记忆会成为系统的锚”,墨迹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不是你们的数据模型!”他突然对着空气大喊,声音撞在镜面上激起回音,“我是陈砚,青石巷‘深夜小馆’的老板,奶奶教我认过八百种夜市食材,父亲的手札里夹着母亲的头发,我——”
镜面剧烈震动起来。
夜市、公交、病房的影像开始崩塌,碎片像雪花般簌簌坠落,露出后面无数个重叠的陈砚:有举着烤串笑的,有在副本里攥着铁盘的,有蹲在停尸房翻记录的,每个“他”的眼睛都泛着灰白的光。
“检测到高危变量,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警报声刺得陈砚耳膜生疼。
无数黑色触手从镜中钻出,带着腐肉的腥气缠上他的脚踝、手腕,他看见触手上布满眼睛——是老吴的,是尸体甲的,是副本里每个被清洗的玩家的。
“松手!”陈砚咬着牙去掰触手,指甲缝里渗出血,“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在!”
最后一句喊出口时,他摸到了口袋里的铁锅——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小馆的灶火,比什么符咒都旺”。
铁锅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陈砚反手砸向最近的镜面。
“咔嚓——”
最中间那面镜子碎了。
黑色触手突然松开他,像被烫到般缩回镜中。
长廊尽头的女子对他笑了笑,身影随着崩塌的镜面一起消散。
陈砚踉跄着扶住墙,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可这次的疼是鲜活的,带着铁锈味的疼。
他摸出兜里的全家福,母亲的名字在照片背面刻得很深,那是十二年前他用铅笔描的,现在字迹边缘泛着红,像血渗进纸里。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陈砚接起,对面是个陌生的电子音:“陈先生,青石中学的校车在等你。”
他望着长廊尽头的黑暗,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辆红色校车,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模糊的弧线。
车窗里映出张脸——是三个月前那个被他救的醉酒年轻人,此刻正对着他笑,眼睛泛着灰白的光。
陈砚握紧铁锅,往校车方向走了两步。
风灌进领口,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和解剖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下一章悬念:红色校车的雨刷为什么停在“7”的位置?
那个醉酒年轻人,究竟是系统的新陷阱,还是另一个未被清洗的“高危变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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