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里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通讯画面中,回声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道细微的电火花从她颈后一闪而逝,然后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那抹虚弱而凄美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她年轻的脸颊上。通讯信号也随之中断。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里昂他们那痛苦不堪的道德抉择。
他们……没了选择。
回声的死,瞬间浇灭了里昂心中的侥幸和犹豫,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愤怒、深入骨髓的绝望和……近乎毁灭一切的疯狂!
“杀光他们!!!”铁拳也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
剩下的“灰烬之鹰”成员——如果还能称之为“成员”的话——在极度的悲痛和愤怒的驱使下,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疯兽,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战斗力!他们不再考虑突围,不再考虑任务的成败,甚至不再考虑自己的生死,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为回声复仇!
奇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愤怒和绝望而发生。在荒坂那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数量数倍于他们的精锐特工,潮水般的攻击和绝对的实力碾压下,“灰烬之鹰”这支曾经在夜之城小有名气、也曾带给里昂一丝温暖和归属感的佣兵团,在“天使之翼”医疗中心的地下设施里走向了覆灭。
身负重伤的蝎子在弹尽粮绝后,狂笑着引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和高能燃料电池,巨大的爆炸将十几个试图靠近他的荒坂特工连同他自己一起,化为了一堆焦黑的、难以分辨的残骸和血肉。
铃音为了掩护里昂和铁拳从一条他们意外发现的、未被完全封死的通风管道撤退,独自一人用她那把心爱的狙击步枪和最后几发穿甲弹,死死地拖住了荒坂的主力追兵。最终,她身中数十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通往通风口的最后一道致命的集火射击,她胸前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妹妹亲手制作的护身符,被打得粉碎,如同她那破碎的生命……
铁拳掩护里昂进入通风管道后,为了炸毁追兵的通道,引爆了预设的炸药,生死不明。里昂则因为队友用生命为他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和机会,身受重伤——多处枪伤、骨折、内出血、以及严重的脑震荡,九死一生,最终奇迹般地逃了出来。
“天使之翼”医疗中心的整个地下数据库和大部分研究设施,因为战斗、爆炸和随后引发的连锁火灾,而被彻底摧毁,那份他们拼死抢出来的研发资料,也一同化为灰烬。
“灰烬之鹰”,全灭。
数周里,里昂拖着残破身躯,行尸走肉般,藏身夜之城最肮脏的贫民窟,靠黑市偷来的劣质药物苟活。
这期间他反复发着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当闭上眼睛,他都会看到死去同伴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到回声最后那个决绝而凄美的笑容,看到蝎子和铃音惨死的样子……他看到自己继续留在夜之城的未来——在某次任务中被人打爆脑袋,或者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因为伤势过重而无人问津地腐烂,最终像垃圾一样被清道夫拖走,拆解成毫无价值的零件。
那些曾经支撑着他的“传奇”梦想,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力量,能够勉强支撑自己行动后,里昂挣扎着找到了维克多。当维克多看到里昂的惨状时,巨大的冲击和痛苦瞬间攫住了他。
里昂曾经那个强大、冷静、无所不能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遍布伤口、眼神空洞、气息微弱的濒死之人。
维克多从未见过里昂如此虚弱,也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距离自己的挚友如此之近。
他焦急万分,想要帮助里昂,却发现自己作为一名拳手,除了能提供一个临时的藏身之处和一点点食物外,在医疗方面完全束手无策。
那些复杂的内脏出血、神经系统紊乱……都远远超出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认知和能力范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昂痛苦地咳嗽、颤抖,却无能为力。
维克多内心经历了剧烈的挣扎。他一首热爱拳击,并渴望在拳台上证明自己,实现梦想。但看着里昂濒临死亡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他猛然醒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拳头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是在面对生与死的考验时。
他深切体会到,如果想真正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他需要掌握更强大、更实际的力量。他意识到,帮助他人从死亡边缘拉回,修复他们残破的身体,远比在拳台上赢得喝彩更有意义。
那晚之后,夜之城少了个拳手,多了个义体医生。
大约一个月后,伤势稍微好转,为了用酒精麻痹自己,里昂走进酒吧。很快,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传奇”!
“天使之翼”事件因为牵扯到荒坂和某种“失窃的最高机密”,被各大新闻媒体和网络论坛添油加醋地疯狂报道。而里昂·雷诺,作为那次事件中唯一己知的、从荒坂重重包围下杀出来的“幸存者”,他的名字和“灰烬之鹰”小队的“英勇事迹”一起,被那些渴望刺激和英雄的底层民众和边缘行者们,迅速塑造成了一个新的“城市传奇”。
他听着周围那些佣兵和混混们用敬畏、羡慕、甚至带着点嫉妒的语气谈论着他,谈论着“那个从荒坂手里抢了东西还能活着出来的狠角色里昂”,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豪或满足,只有无尽的厌恶、反胃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这曾是他最初来到夜之城时,日夜渴望的梦想——扬名立万,成为传奇。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传奇”名号,是用他所有伙伴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是用他自己的灵魂和未来换来的!它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也肮脏得让他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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