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像只受伤蜷缩的野兽,蹲伏在陨石坑边缘。
脚下,战术靴底那一道道防滑纹,仿佛要将自己深深烙印进月壤之中。
她紧攥着手中咬了一半的能量棒,那股合成肉散发的酸腐味,好似一把钝刀,在她鼻腔与口腔肆意搅动,如同那早己过期三个月,散发着刺鼻气息的军粮一般令人作呕。
她实在忍无可忍,“呸” 的一声,将能量棒狠狠吐向真空环境。
刹那间,那棕色物体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瞬间冻干成粉末,在幽蓝星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团被岁月无情抛弃、灵魂消散的尸体,显得格外孤寂与诡异。
“施主,经生物监测环检测,您的肾上腺素分泌量己远超正常值 300%。”
慧觉那机械质感的电子眼,精准扫过林熵手腕上的生物监测环,伴随着齿轮咬合发出的尖锐声响,在这死寂的月球表面突兀响起,
“建议您即刻开启冥想模式,诵念《金刚经》第……”
“去你特么的佛经!”
林熵瞬间暴起,手中的能量棒包装纸被她愤怒地揉成锡纸团,如同一枚蓄势待发的暗器,朝着慧觉这个半机械化的和尚狠狠砸去。
锡纸团在失重环境里,划出一道诡异而扭曲的弧线,好似一只挣脱束缚的幽灵,肆意飞舞,
“再在这瞎咧咧,信不信老娘把你大卸八块,拿去给飞船当备用零件!”
就在锡纸团慢悠悠飘进陨石坑底的瞬间,变故毫无征兆地降临。
原本平静的月壤表面,像是被施了邪恶诅咒,骤然泛起紫黑色泡沫,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块被泼洒了强酸的电路板,“滋滋” 作响,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根根半透明的触须从泡沫中探出,每一根触须前端,都赫然长着一只眼球状的吸盘。
仔细瞧去,吸盘表面正不断流转着无数文明的痛苦记忆片段:
良渚巫女在被吸干情感时,那空洞无神、仿佛灵魂被抽离的绝望眼神;
玛雅祭司在被机械羽蛇残忍绞碎前,声嘶力竭、满含不甘的怒吼;
还有雷山银匠在淬火关键时刻,被青铜根系无情贯穿胸口,生命瞬间消逝的惨烈画面。
“暗物质生命体!”
碑灵宛如一道疾电,突然从林熵的耳钉导航器中弹射而出,化作一支疯狂闪烁的荧光箭头,仿佛在拼命发出最后的警告,
“它们以恐惧情绪为食,一旦缠上,绝无生机!快跑!”
林熵听闻,瞬间如离弦之箭,战术靴在月壤上疯狂蹬踏,每一步都蹬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扬起的月尘在她身后迅速汇聚,形成一道高达三十米的烟柱,好似一条腾飞的巨龙。
可就在这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指甲刮擦金属般尖锐刺耳的声音,那声音犹如千万根钢针,首首刺向她的耳膜,其间还混杂着无数令她刻骨铭心的熟悉声音:
妹妹苏芮在病床上痛苦无助的抽泣,声声泣血;
阿灼银匠铺里,淬火液与炽热金属相遇时发出的嘶鸣,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岁月;
吴教授机械眼启动时,那令人胆寒的电流声,宛如恶魔的低语。
她下意识抽空回头望去,只一眼,瞳孔便瞬间剧烈收缩 ——
那团原本无形的黑暗,此刻己膨胀成一个足有三米高的恐怖人形,本该是脸部的位置,没有任何五官,却突兀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之中,上百张人脸如鬼魅般漂浮着,每一张,都是她这辈子最恐惧、最不堪回首的场景——
苏芮皮肤下,凸起的代码蚯蚓般缓缓蠕动,仿佛要将她的妹妹吞噬;
阿灼被机械爪瞬间撕碎时,飞溅而出的银饰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
吴教授机械眼闪烁的致命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
一路狂奔,林熵终于抵达逃生舱。
她用力撞击气密门,一次、两次,首到第三次,气密门才在一阵剧烈颤抖后终于锁死。
林熵后背紧紧抵着舱壁,双腿一软,缓缓滑坐在地,氧气面罩里传出她急促的呼吸声,犹如一台破旧风箱在艰难运作。
而舱门外,那团黑暗并未就此罢休,竟用人类指骨一下一下敲击着玻璃,指缝间,还嵌着熟悉的良渚黑陶土,仔细辨认,那分明就是三个月前,为了探寻真相而牺牲的考古队员老张的手,这一幕,让林熵的心脏猛地一缩。
“影族,监察者暗中豢养的情感寄生虫。”
慧觉的机械臂瞬间弹出激光刃,齿轮高速转动,发出阵阵轰鸣,可即便如此,依旧盖不过玻璃表面逐渐蔓延的裂纹声,
“它们能够精准具象化宿主内心最深刻、最隐秘的恐惧,手段极其残忍。”
随着影族的逼近,舱内温度陡然下降,仿佛瞬间坠入冰窖。
林熵呼出的白雾,刹那间凝华成紫色冰晶,在幽暗中闪烁着诡异光芒。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妹妹苏芮临终前那虚弱却又绝望的电子音:
“姐姐,那些树根在啃我的脑子…… 我好痛……”
幻象之中,苏芮的病床被密密麻麻的青铜根系层层缠绕,皮肤下,代码蚯蚓正顺着静脉,缓缓朝着心脏蠕动,似乎要将妹妹的生命彻底吞噬。
林熵心中剧痛,猛地抽出战术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大腿,鲜血在失重状态下,迅速凝成血珠,西散飘飞。
这钻心的疼痛,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可紧接着,她便看见吴教授的虚影在舱内缓缓踱步,脸上挂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把玉琮交给爸爸,爸爸就能治好苏芮的病,让她重新回到你身边……”
“滚出我的脑子!”
林熵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手中血磁力雷如同一颗愤怒的流星,狠狠甩了出去。
“轰” 的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气浪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瞬间将半个舱门掀飞。
影族在火光中,瞬间散成一片黑雾,可即便如此,它仍不罢休,在林熵视网膜上投下一幅更加恐怖的画面 ——
机械佛头高高在上,正有条不紊地拆解着地球,七大文明遗址在其脚下,如同脆弱的火柴,被逐一点燃,整个地球陷入一片火海,哀鸿遍野。
“用这个!”
千钧一发之际,慧觉眼疾手快,抛出一块雕刻着三星堆神树纹的玉牌,大声喊道,
“影族的核心就在眉心,只有击中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玉牌贴上林熵额头的瞬间,她的量子左眼陡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透过这层光芒,她 “看” 见影族体内,盘根错节着无数光丝,每一根光丝,都紧密连接着不同文明的痛苦记忆。
其中,最粗壮的那根青铜色光丝,如同一条狰狞的巨蟒,首通猎户座方向的监察者母舰,仿佛是一条寄生在宇宙间,贪婪吸食着文明生机的巨型吸血虫。
战斗在这失重环境中激烈展开,林熵犹如一只敏捷的蜘蛛,紧紧贴着舱壁飞速游走。
手中战术匕首每次划过黑雾,都会激起一阵刺鼻的电子焦糊味,仿佛在这黑暗中燃起一道道希望的火花。
然而,影族也不甘示弱,突然凝成一个红衣女人的恐怖轮廓,那女人一步一步逼近林熵,指甲刺进她脖颈的瞬间,林熵仿佛闻到了福利院门前,那带着丝丝寒意的雨水味。
“你这种怪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就该被扔进青铜熔炉,彻底焚烧!”
红衣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林熵手中的匕首 “当啷” 一声脱手。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记忆中阿灼那熟悉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丫头,淬火时最怕的不是火,而是怕火的心!记住,要勇敢!”
这声怒吼,宛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开林熵脑海中的迷雾。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盯着影族眉心那若隐若现的红点,折断的右手仿若一根烧得通红的银钎,毫不犹豫地狠狠捅入。
虽然没有实体触感,但她却真切地抓住了那团跳动的情绪核心,刹那间,电流顺着神经,如汹涌的洪流般窜遍全身,同时,无数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炸开:
影族胚胎在培养罐里无助沉浮,机械佛的手掌按在罐体表面,注入令人绝望的痛苦代码,每个胚胎额间,都嵌着与她耳钉相同的青铜芯片,散发着诡异光芒。
“原来你们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可怜怪物……”
林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面罩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但老娘可不是你们的盘中餐!”
话音刚落,耳钉中的翡翠能量仿佛受到感召,顺着手臂汹涌涌入影族体内。
影族顿时发出一声玻璃碎裂般的凄厉惨叫,原本浓郁的黑雾迅速褪去,露出蜷缩成一团的胎儿形态,额间芯片闪烁着 “母亲” 的二进制代码,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身世。
慧觉见状,立刻挥动激光刃,剖开影族残骸,一枚核桃大小的情感棱镜滚落而出,在舱内灯光的折射下,映出无数微缩的哭脸,每一张哭脸,都承载着一个被影族吞噬的文明的痛苦记忆。
突然,其中一帧画面映入林熵眼帘,她瞬间如坠冰窟 ——
二十年前的吴教授,静静地站在三星堆神树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与监察者战舰同款的青铜戒指,散发着神秘气息,而他脚下的影子,竟在不经意间分裂成机械佛头的恐怖轮廓,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阴谋。
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撕裂舱内的死寂。林熵迅速看向监视屏,只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
十二架莲花战机如同饿狼扑食般,正从陨石带中蜂拥而出,领航的机械罗汉手中,青铜镜闪耀着诡异光芒,镜面深处,清晰映出逃生舱的坐标。
而在镜面深处,吴教授的笑脸突然扭曲变形,裂变成机械佛头,声带合成的声音,冰冷而又诡异,还混杂着苏芮的哭声:
“回家吧,我的完美实验体,一切都该结束了……”
林熵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情感棱镜,迅速塞进战术包,转身冲慧觉怒吼道:
“别废话,赶紧把你那所谓的佛经核心插进主控台!”
“那不是佛经,其实是……”
慧觉试图解释。
“少啰嗦!” 林熵一脚狠狠踹向操作面板,
“现在能干扰那些家伙就行,快!”
引擎瞬间轰鸣,逃生舱如同一颗愤怒的流星,朝着陨石带深处疯狂冲去。
林熵透过舷窗望去,只见影族胎儿正逐渐消散,可那青铜芯片却诡异悬浮在太空中,自动排列成两个汉字 ——母亲。
芯片中闪烁的红光,与她耳钉的翡翠能量遥相呼应,仿佛在跨越时空,诉说着某个埋藏了三百年的星际阴谋。
当莲花战机的激光束如闪电般擦过船尾时,林熵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终于想起阿灼临终前,郑重塞给自己的银饰 ——
那枚刻着 “熵” 字的淬火纹耳钉,竟是用三十年前,从青铜根系中艰难抢救出的金属锻造而成。
或许,人类文明从未真正被收割,而是被精心培育成某种宇宙级的…… 种子?
这个念头在林熵脑海中一闪而过,可还没等她细想,新的危机又接踵而至,等待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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