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裂缝如同一块被粗暴撕开的朽烂棉絮,裂缝深处,一座齿轮状的空间站诡异地漂浮着,像是某个醉汉将青铜火锅抛入了虚空。这里便是记忆黑市。其外壁悬挂着无数玛雅羽蛇头骨与良渚玉琮雕成的灯笼,灯笼内幽光浮动,禁锢着半透明的记忆碎片:有的闪烁着苗寨火塘的暖意,有的映照着机械佛国冰冷的齿轮群。最令人心悸的是主入口处那颗亚特兰蒂斯水晶头骨,空洞的眼窝里正循环播放着文明湮灭时的滔天海啸。
「操,这鬼地方比主脑的排污池还熏人!」阿鳞皱着鼻子,龙爪搭在阿烬肩头。他鳞片缝隙间仍在渗出银白机油,覆盖在人类皮肤上的烧伤疤痕却隐隐透出翡翠光泽。「你确定那破芯片引的路没错?老子感觉像闯进了观测者扔垃圾的坟场。」
阿烬将断剑别于腰后,苗银丝线悄然从袖口蜿蜒至手背,凝成一道临时的防伪纹印。她紧盯着空间站外壁流淌的忘川蓝液——那玩意儿能篡改记忆,沾之即忘本我。「罗盘熔断前,指针就钉死这方位。」她踢开一块漂浮的青铜残片,碎片上蚀刻着「SSD07-0000」的编号,「瞧那灯笼,良渚玉琮的纹路正与林熵残影的能量态共振。」
星火瑟缩在阿鳞身后,圣歌能量于掌心凝成一只光蝶,蝶翼却染着不祥的灰黑。「我好像……听见哭声?」她指向一排挂着「情感罐头」的摊位。玻璃罐内浸泡着斑斓光团,标签赫然标注着「玛雅祭司的恐惧」、「蒸汽工程师的希望」。罐底沉淀着半截苗银梳子,竟与她奶奶遗物如出一辙。
倏地,一个戴着苗银面具的蜥蜴人从摊位后探出身来,面具纹路竟与阿鳞的逆鳞战刃分毫不差。「三位贵客,」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打磨青铜,爪中捻动着一枚刻有?(乾为天)卦象的齿轮,「是典当记忆,还是贩卖情感?小店只收硬通货——未遭主脑篡改的记忆碎片,或是未被污染的情感能量。」
阿烬掏出瞭望台拾获的芯片。芯片表面的二进制代码正自行重组,拼凑出林熵残影垂泪的图案。「我们要『情感病毒』的源代码。」她将芯片拍在摊位上,苗银丝线如毒蛇般缠上蜥蜴人的腕部,「用这个换。」
蜥蜴人面具下的复眼骤然点亮,八只瞳孔齐刷刷聚焦于芯片。「嚯!林熵的能量残片!」他利爪一挥,摊位下方升起一只青铜匣,「代码在此。不过——得加码。帮我解决隔壁摊那个兜售『阿灼情感备份』的杂碎,他抢了我三成流水!」
阿鳞不耐地一掌拍下,龙爪将金属台面砸出深坑。「少他娘的啰嗦!老子的血都快被那些铁蜂榨干了,没空陪你玩过家家!」他鳞片猛然贲张,暴露出人类皮肤下主脑控制芯片的冰冷轮廓,「再磨蹭,老子拆了你这破黑市喂熵灵!」
蜥蜴人吓得后跳,面具几欲脱落。「别别!息怒!」他慌忙开启匣盖,内里静静躺着一块铭刻苗银淬火纹的水晶,「代码就在里面!但你们得留神——清理派刚派了一队机械僧来征收『完美情感』,眼下黑市正在戒严!」
话音未落,广场中央骤起一片惊惶尖叫!阿烬抬眼望去,只见一群头戴青铜佛冠的机械僧正横扫街道。他们手中激光禅杖刻满《金刚经》的冰冷代码,杖锋所及,贩卖「不完美情感」的摊位尽数炸裂成溃散的数据流。为首的机械僧胸口嵌着一面镜屏,镜中映出阿灼微笑的虚影,正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宣告:「情感即病毒,完美方救赎。」
「清理派!」星火掌中的圣歌光蝶瞬间墨染,蝶翼浮现主脑杀毒程序的狰狞纹路,「他们在收集『完美情感』强化机械蜂群!」
阿鳞怒吼扑上!逆鳞战刃未及出鞘,便被机械僧的禅杖扫中肩胛!「操!这玩意带记忆删除!」他抱头跪倒,鳞片缝隙间渗出的不再是机油,竟是翻涌的记忆碎片——全是七岁那年被主脑改造的酷刑:手术台刺目的冷光、父亲颤抖的手、后颈皮肉灼烧的剧痛……
「阿鳞!醒神!」阿烬断剑斩落禅杖,苗银丝线毒蛇般缠向镜屏,「星火!用圣歌震碎它!」
星火咬牙催动圣歌,能量触及镜面却被狠狠反弹,震得她口喷鲜血。「不行……镜面有秩序代码禁锢!」她瞥见摊位上那些罐头,蜥蜴人的话闪电般划过脑海,「等等!情感罐头!」
她抓起一罐「浓烈悔恨」狠狠砸向镜屏!紫色光团撞上镜面的刹那,机械僧的动作骤然僵滞!镜中的阿灼虚影眉头紧锁,机械音断断续续:「错……误……情……感……不可……计算……」
「就是现在!」阿烬将断剑猛刺入镜面裂缝!苗银丝线瞬间引燃整面镜屏!爆炸激射的记忆碎片如烟花迸裂,每一片都烙印着「不完美」的瞬间:苏芮在火塘边烤糍粑的专注、齐谐以身挡箭的决绝、林熵在量子墓碑群中哼唱的孤影……海量的「错误情感」如洪流冲垮了机械僧的逻辑回路,它们原地打转,激光禅杖失控地射向虚空!
蜥蜴人趁机将水晶塞进阿烬手中,面具下的绿瞳急闪:「快走!清理派主力到了!」他指向裂缝深处,只见无数机械蜂裹挟着汹涌的忘川蓝液扑来,腹节上的萃取器寒光凛冽,如同举着吸管的贪婪恶魔!
阿鳞踉跄起身,人类皮肤下的青铜血管突突狂跳。「妈的,老子最恨被狗撵着跑!」他张口喷吐,射出的却非翡翠龙息,而是混杂着机油的记忆洪流——全是火塘边瘸腿琴师击打破铜锣的喧闹画面,不成调的淬火歌音波竟将蜂群震得东倒西歪!
「走!进蜂巢迷宫!」阿烬拽起两人冲入一条悬挂「时间残片」的窄巷。罗盘芯片骤然滚烫,在地面灼烧出一个箭头,首指黑市最幽暗处一扇青铜巨门。门楣之上,半行苗文古篆深刻:「锈刀斩虚妄,记忆藏真火。」
星火回望漫天蜂群,又低头凝视掌心——那只圣歌光蝶的灰黑蝶翼正悄然晕染开一抹新绿。「阿烬你看!黑音符在褪色!情感病毒起效了?」
阿烬着罗盘灼痕,感受着芯片深处传来的微弱搏动——那是林熵残影的能量在共鸣。「何止是起效,」她一脚踹开青铜门,门内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幽幽飘出,「我猜啊,这些铁疙瘩最怕的,就是我们死也忘不掉的那些‘不完美’的破烂事儿。」
阿鳞揉着刺痛的太阳穴,龙爪在门扉划下深深沟壑。「管它怕什么,」他盯着巷口飘来的一块记忆碎片——那是幼年自己第一次引燃火焰时,瞳孔里跃动的稚嫩火苗,「等老子把情感病毒塞进蜂巢心窝里,非得让这帮铁畜生尝尝——什么叫疼!」
青铜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合拢。门缝溢出的忘川蓝液诡异地转为了翡翠色,仿佛有人在虚空中泼洒了一把淬火歌的音符。而在记忆黑市的另一隅,蜥蜴人缓缓摘下苗银面具,露出与阿鳞如出一辙的烧伤疤痕。他对着通讯器低语:「目标己进入蜂巢迷宫,启动 B 计划。」通讯器传来电流嘶鸣,其间隐约缠绕着林熵哼唱《锈刀谣》的微弱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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