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有用
林砚影依旧靠在门板上，手插兜，“摩卡壶拿来了吗？”
严峥朝另一边的桌上扬了扬下巴，“在那。”
不光拿来了，还洗干净放好，壶外边的壳子上沾了点未干的水珠。
林砚影问，“那我现在可以进屋了吗？”
严峥斜眼看她，平和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不过林砚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脸上玩味的笑淡了淡，“进你的房间不都需要你的同意吗，我不能失礼。”
已经失礼过那么多次，现在突然开始讲究。
两人心里都明白，因为眼下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
不等严峥回答，林砚影已经迈步，进了屋。
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了句，“你们在川南镇的房间也是固定的？就像哨站一样？”
“不一样，”严峥回答，“川南镇只有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才会来住，一年也就来几次。”
言下之意是，这次会过来住，是执行了非常重要的任务。
也对，进了雨林腹地，拍到了极其罕见的珍贵雾兰，抓到了一窝偷盗者，还……失去了一个队友。
这次的任务，说不上来究竟是得还是失。
或许对秋颖而言，死得其所就是莫大的安慰。
林砚影心里泛酸，总觉得这事儿自己脱不了干系，想做点什么补偿一下。
她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严峥先开口，“人死不能复生，道歉的话不必再说了。”
他收回眼神，落在面前的摩卡壶上，“也不该对我说。”
“……”林砚影有股气堵在胸口，“有时候太洞察人心，是一件很招人烦的事。”
严峥表情淡淡的，“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太明显，不需要洞察，一眼就能看穿。”
末了，还补了一句，“连浩子那个不爱动脑都能看出来。”
……一箭双雕，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既然被看穿了，林砚影便更坦然了些。
刚刚还有点顾虑的那几句话，现在可以放心说出来。
“我把这两天拍摄到的所有植物资料都给阿泰了，他简单看了一下，发现至少有两种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是意外之喜。”
严峥点头，“挺好。”
他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装着咖啡的牛皮纸袋，正好要越过林砚影的身体。
林砚影背靠在桌上，看着他。
严峥眼神示意她让一让，她看懂了，没动。
两人略僵持了半分钟。
“严峥，”林砚影抬眸，和他对视，“这次你带着我进雨林，是有用的是不是？”
严峥胸口起伏了一下，表情略有缓和。
林砚影又说，“如果换做其他人，一定捕捉不到、记录不下这么微小的细节，阿泰说，其中有种植物，你们之前遇到过好多次，都当成了普通的杂草。”
是林砚影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在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记录了下来。
说这些话，她是想让严峥意识到，她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这次进入雨林，并非是带了个累赘，更不是带了个“内奸”。
严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又觉得有点好笑。
林砚影靠在桌前，抱着胳膊，那状态有种说不出的较真。
像是……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严峥没回应，也不管她让不让开，直接越过她去拿咖啡袋。
他的胸膛擦着林砚影而过，两人的身体极短地贴了一瞬。
林砚影瞬间僵直。
严峥打开牛皮纸袋，推到林砚影面前，“你来吧。”
林砚影眼睛稍稍整睁圆了些，“指使我干活？”
严峥挑眉，“我提供摩卡壶和咖啡，你干活，理所应当。”
林砚影没拒绝，手要伸不伸的，空中尴尬地顿了两秒，没动。
严峥在一旁轻笑出声，“不会？”
林砚影没应声。
他又一声更重的笑，“不愧是大小姐。”
林砚影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本大小姐在家的时候都是用的咖啡机，对摩卡壶确实不熟悉。”
还以为这话会让严峥更直接地怼回来，没想到他很平和地“嗯”了一声。
他正要去拿摩卡壶，又被林砚影伸手拦住。
她把摩卡壶接了过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么简单的东西，一看就会。”
“行。”严峥笑了一下，给她让了个地方，站在旁边看着她动手。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又一片安静。
咖啡的香气愈发扑鼻。
林砚影突然想到了在哨站的那个夜晚，在严峥的房间内，同样是这样的咖啡香，同样是如此岁月静好。
明明才过去了一周多，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严峥盯着林砚影看，视线从她的手上慢慢移到脸上。
他说，“你比刚来的时候晒黑了不少。”
林砚影头也没抬，“回去捂几天就能白回去。”
“嗯。”
又顿了几秒，林砚影突然扭头看过来，问他，“你觉得黑点好看，还是白点好看？”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严峥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一诺很羡慕你。”
“嗯？”
林砚影把摩卡壶盖子盖上，等着它萃取咖啡。
她整个人朝严峥转过来，和他面对面。
严峥，“一诺说你很白，白得很好看，让人羡慕。”
林砚影笑，“那你呢？”
她笑得爽快，甚至是天真。
没有半点私心和杂质，只是对刚刚收到的夸奖，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严峥跟着很轻地笑了下。
依旧没给她答案。
林砚影笑完了，伸腿朝着严峥的腿上踢了一下，“问你话呢，别逃避。”
严峥没躲，林砚影这小猫似的力气根本伤不到他。
只是她还是感觉到严峥小腿上发硬的肌肉。
触感很明显。
让人有一瞬间的走神。
背后的摩卡壶咕噜咕噜冒着咖啡泡，杯子里萃取出的咖啡油脂丰富，浓郁香醇。
严峥从身后的裤兜里掏出个东西，往桌上轻轻一放。
林砚影眼神跟着看过去。
是那个标本夹。
她抬眼，疑惑地望向严峥。
严峥淡声开口，“秘密交换。”
林砚影吸了口气，屏住，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安静地听他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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