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热热闹闹，陈霁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中的热闹。
陈家没有多少亲戚，老爷子的亲人大多都走了，十几年前又和自己唯一孩子断绝关系不怎么来往，因此和隔壁郁家比起来陈家的年夜饭冷清不少。但是老人显然己经习惯了这样的寂静冷清，加上现在年纪上去也熬不住守夜，于是吃了年夜饭便早早回了房间睡觉去。
客厅的灯还被人留着，电视上的声音回荡在略显寂寥的客厅，陈霁抱着尤克里里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拨动着琴弦。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里摆着一个红包。刚刚三位老人塞给他红包，陈霁才想起小孩子过年是会收到红包的。
恭州这边的习惯是过年期间长辈见到认识的晚辈不论多少收回塞一个在晚辈的衣服兜里，至于那些红包里的钱最终是被家长收走还是最后变成小孩买零食的基金不管他们的事。在楚家过年的时候虽然那些人会象征性的给他红包，但是伴随着红包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些赤裸的目光，带着戏谑的笑意和嘲讽，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甩到脸上。
手机上还没有消息，应该是在应付那个烦人的亲戚吧，陈霁又下意识的拨弄琴弦。
一墙之隔的郁繁现在会在做什么？等会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把红包给她送过去？郁繁比他大半岁，所以按照恭州这边的习俗其实应该是郁繁给他包红包的。
在陈霁不注意的时候，时针和分针慢慢重合，新年的钟声敲响，窗外的烟花齐齐迸发在夜空中，一朵朵绚丽至极的花儿，那些花儿虽然绚丽却又转瞬即逝。不过在大家一朵连着连着一朵的烟花满天绽放，整个城市也再度苏醒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仗了。
“陈霁！快开门啊陈霁！”门外传来剧烈的拍门声，陈霁回过神撇开怀中的尤克里里飞奔到门前。
郁繁穿着羽绒服带着手套，兴奋的举着手里的仙女棒，一双明亮的眼眸被手中燃放的仙女棒染上不一样的色彩：“陈霁陈霁，我爸爸他们买了烟花，快走快走，我们到楼顶去放烟花！”
陈霁看向窗外：“你等我一下。”他又迅速的跑回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手机和茶几上的红包。
郁繁显然己经迫不及待，陈霁一出现她就拉着人跑上楼，郁繁胸前的相机也开始晃荡出小小的弧度，两人步伐一致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楼梯间，声控灯一层一层的亮起照亮两人的前方，推开顶楼那扇己经年久失修咯吱作响的铜绿色大门，郁繁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相机。
烟花咻——啪的一声蜿蜒而上，在一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距离，炸出一朵亮眼、膨胀的白色火花，而后化作漫天璀璨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
这个瞬间仿佛被刻意的拉长拉慢，就像是电影开始渲染氛围时的慢镜头，慢到陈霁能够听见身旁女孩的呼吸，能够感受到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传来的体温。
胸腔肺腑仿佛被人用一锅滚烫的热水浇透，喘息间冷却的白雾朦胧他的视线。
又或者是眼泪。
在这一刻，陈霁似乎被幸福这个词语具象化出的形象举枪对着，一枪正中心头。
这场烟火盛宴首首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久到春节联欢晚会都开始重播，久到他用目光描绘身侧的少女千遍万遍。
首到郁繁也转过头，透过相机看向他。
“陈霁，新年快乐。”
相机被她平稳的举着，陈霁知道这台相机现在正在记录自己，于是在郁繁的镜头中，他尝试着像女孩一样咧开嘴开怀大笑。
他望着相机背后的女孩，一字一句，真诚又坚定：“郁繁，新年快乐！陈霁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郁繁！岁岁年年，万事如意——！”
镜头后面的人笑起来，郁繁学着陈霁将一只手放在嘴边：“陈霁，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新年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吗？”郁繁又变成了特派记者，她将手握成一个圆举在少年嘴边：“或者对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镜头的少年好像发着光，这满天的烟花不如他一个人璀璨。
陈霁望着镜头，久久的望着镜头：“嗯，我想长出一双翅膀。”
“真是梦幻的愿望！”郁繁笑道。
宇宙星辰变幻无穷，这个世界盛大美好。
而陈霁想要长出一双翅膀，飞过这远阔的山海湖泊，飞过所有晦暗时光，飞到未来的郁繁身边。
那时候，有这满天绽放的绚烂烟花，藏在厚厚云层背后的群星，永远围绕着地球的月亮，它们都能够作证。
你是我青春里一首难读懂的歌曲，你是我人生中一场猝不及防的绮遇。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渴求。
“那我要长一双海东青的翅膀！”
陈霁不可置信的抬头。
郁繁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海东青帅气，配我正好！”
“嗯，那我要一双蝴蝶翅膀吧。”陈霁说道。
“蝴蝶翅膀很漂亮但是有些脆弱，不过没关系。”郁繁放下手中的相机，狗狗眼亮晶晶：“我会保护你的！”
陈霁看着她，像是怎么都欣赏不完：“好啊，那你记得保护我。”
等到最后一场烟花消散，等到时间都开始沉淀。
楼道内安安静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陈霁听见怀抱中女孩的声音像是孱弱的小狗，哼哼唧唧。她的眼睛在无边的夜色之中蒙上一层稀薄的水雾，熟悉的薄荷味将两人包裹。而心跳在共振，灵魂在漂浮，陈霁闭眼将最后的印记落在女孩的额头。
“明天一大早就得起床，真烦。”郁繁嘟嘟囔囔，两人坐在自家门口聊天。
陈霁忽然想起什么，他把怀中鼓鼓囊囊的红包拿出来：“新年红包，给你的。”
郁繁：“不对啊，陈爷爷己经给我红包了啊。”
陈霁又把红包往前送了送：“我给你的。”
郁繁沉默的看着鼓鼓囊囊的红包：“陈霁，我比你大，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应该是我给你红包。”
“我知道的。”陈霁点点头：“但是我想给你红包。”
郁繁蹙着眉头，她接过红包，拿出里面一叠百元大钞。大概得有五千吧，看着这一叠钱郁繁感慨，果然是小少爷。
郁繁抽出两张：“陈霁，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拿这么多。而且……”她把自己怀中的红包拿出来：“新年快乐，陈霁。”
“咳咳！繁繁。”突然出现的女生猛然打断彼此对望的两人，因为乔窈的声音骤然响起的声控灯照亮了整个楼梯间。“咳咳咳！现在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也该回去休息了吧。”
郁繁：……
陈霁：……
两人立马分开，等到郁繁回到房间，乔窈的目光看向陈霁，她微不可及的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两个红包：“新年快乐。”
陈霁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愣他接过红包，声音哽咽：“谢谢乔阿姨，谢谢郁叔叔。”
乔窈看着少年僵硬的动作最后还是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下，她摆摆手：“太晚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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