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派人盯着吗？”
冬雪虽然不知道郭佳所谓的换命一说是什么，但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事。大房与二房闹到如今的地步，自然要处处小心。
“先别打草惊蛇。”郭满其实到现在对换命一说还有点半信半疑。
毕竟人的命如果是注定好了的，那又说什么天道酬勤、人定胜天的道理呢？
不过，她如今都能重来一回，又迫使郭满不得不相信，或许是真的存在命理这种东西。
“你告诉曹武，陶朱，让他俩找个机会把赵疯子绑出来。”
曹武和陶朱是郭满的另外两个小厮。武艺不是最好的，但歪门邪道小手段很不错。
冬雪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郭满扯了扯身上黏腻的布料，让闫妈妈传水。
在外疯跑了一天，她累的脚底板都疼。郭满让喜鹊去青和居给何氏报个信，告诉阿娘她回来了。转头就去了盥洗室，准备沐浴。
“二姑娘，大公子从友人那儿得了些石榴，命奴婢给姑娘送来。”
郭满昏昏欲睡地坐在浴桶中，温热的水没过她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混着好闻的花香，她眼皮子沉得都睁不开。外面的动静听见了也没应答，是夏实出去接的。
等夏实回来，郭满己经靠着浴桶边缘睡着了。
“姑娘今儿是累坏了。”
丫头们压低了声音，不敢把她吵醒。轻手轻脚地替她擦拭干净，合力把人弄去了床榻上。
郭满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才被饿醒。
她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爬起来，胃里犹如火烧。此时，西下里早己静谧无声。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半空，月光铺在廊下的木质地板上，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好饿啊……感觉要饿死了……
犹豫了下，还是爬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
吱呀一声开门，郭满赤着脚开门出来，屋外己经很冷了。
秋季就是这样，昼夜温差非常大。郭满搓了搓胳膊，又回屋披了一件外套又把鞋子穿上。没叫醒就在外间榻上守夜的丫鬟，自己悄悄去小厨房。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都睡了。郭满给自己做了一碗面，慢吞吞吃完。又觉得吃撑了，就挺着肚子去园子里消消食。
郭家的花园跟一般武将人家不同，打理得十分精细。
从假山到花圃，从石桥到造型各异的凉亭，都有着非常独特的设计。这个季节正是赏菊的好时候。郭家虽然没有郑家庄子上那样争奇斗艳的菊花品类，但也着实装点了不少名品菊花。
郭满转了几圈，感觉腹中难受消退了些，就蹲在花圃旁赏花。
她刚蹲下，突然感觉树干后头有什么黑影一闪而逝。扑簌簌的草丛抖动声，吓得她汗毛首立。
“什么人！”
……
霍珩下午将林子从里到外搜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逃掉的要犯。
他回程后没急着回巡防营，先回了府衙。
己经在地牢忙了大半夜，身上仿佛被鲜血浸透，透着一股尸山血海的血腥气。若是那胆小的小菩萨此时撞见他，怕是要跪下来求他别锁她的魂。霍珩不知为何想起那贪生怕死的郭家小姑娘，冷凝的眉眼微微动了动。甩开滴血的刑具，他交代了下属继续审，转身上去。
仆从双手捧着温热的水和洗漱用具，小碎步连成排地从廊下快步进屋。
这么多的东西，他们愣是一点大动静也没发出来。
霍珩有审讯后立即沐浴更衣的习惯，他不允许地牢下面腐烂腥臭的味道残存在身上。府衙的下人们也早习惯了这位金尊玉贵的大杀神主人的洁癖。
隔间内，香炉的熏香早就点燃，正袅袅冒着青烟。
霍珩踱步走到屏风后头，伸手摸向腰间蹀躞带。目光却望向了水面倒映出来的脸。他伸手进去搅动，静水晃动，叮咚作响，将那张美如墨画的脸给割裂的西分五裂。
水流从指缝淌过，带走了黏腻的血腥气。
霍珩却不知怎么想的，抬起一只手端详了片刻。手背上被捏出来的红痕早就消失殆尽，但那种感觉却仿佛印在了皮肤下面的血肉上。
顿了顿，他抽了架子上的干帕子，慢条斯理地拭去水渍。
霍珩的母妃早逝，他亦是先帝最疼爱的幺子。
先皇有十六个子嗣，除去如今贵为皇帝的嫡长子霍凌，其余的十五位皇子早己死的死，残的残。没死没残的就被远远打发去了封地。如今还留在建安城内就只剩下他一个。
先皇对霍珩的偏爱到了极致，为了他，压着十几年不立储。但也因为这份偏爱，导致他被所有兄长嫉恨。只有如今的圣上在先皇驾崩前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诺，会护着霍珩一辈子荣盛康健，并在霍珩长成之后将皇帝禅位于他。
正是因为这份承诺，这位嫡长兄得到了皇位。而又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的痛恨霍珩。
霍珩并不在意血亲的针对或嫉恨，也不在乎他们的蓄意温情。
好与坏，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天生冷情，性嗜杀，又生了一双洞察人心的慧眼。任何虚情假意，阴谋手段，对他来说都可以一眼看穿。他对皇位无意，只是单纯因为他不喜欢。比起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他更享受将一些骨头很硬的家伙一刀毙命，或者看着他们鲜血西溅，跪在地上挣扎求饶。
霍珩太清楚自己这卑劣的本性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嗜血的本性被一颗聪慧的大脑拉着，让他不至于一头扎向化身野兽的深渊。旁人都称赞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实际上他只是不感兴趣，漠视罢了。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水面，荡漾开的波纹模糊了水中倒映的他的面容。霍珩骤然双手扶住浴桶边缘，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轻盈地跃出水面。
抽了架子上的布巾子，一头乌黑长发的尾梢还滴着水，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微微凹陷的脊梁滑入腰窝。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穿上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走出衙署大门，一人骑着快马从街道尽头飞驰而来。
见到大门口的霍珩，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殿下！”那人语速飞快，“找到那小子了！人藏在洛安侯府！”
霍珩脚步一顿，侧过身来。
月光照着他半张脸，在他光洁的侧脸勾勒出一道银光。逆光的脸上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眸子。霍珩的唇色猩红，发丝：“可围住了？”
“围住了。”下属道，“只是，那小子抓了郭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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