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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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清理者

 

枪声的回响在幽深潮湿的地下管道里激荡、衰减,最终被粘稠的黑暗和管道深处传来的沉闷水流声吞没。王灿、我、李涛、焦皮,西人如同受惊的困兽,瘫倒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腔。手腕上被污秽侵蚀的剧痛让王灿眼前发黑,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管道深处——那枪声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

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感,正从管道深处浓稠的黑暗中…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壁灯摇曳的惨淡光晕,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勉强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冲锋衣、身形精悍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手中,端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造型紧凑的黑色手枪,枪口微微下垂,却散发着致命的威胁。他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而非这散发着腐臭与死亡气息的地下迷宫。

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空气。

王灿强忍剧痛,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湿滑的地面,挣扎着想站起来。李涛和焦皮也惊恐地往后缩。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在距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帽檐下的阴影里,两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缓缓扫过瘫在地上的西人,最后定格在王灿血肉模糊、被污秽侵蚀的手腕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清理者。”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编号:清道夫-7。”

清理者?清道夫-7?

这冰冷而诡异的代号,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西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是谁?清理什么?清理他们?!

“你…你是谁?”王灿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强行压制的惊骇和剧痛,“刚才…是你开的枪?”

“干扰清除。”清道夫-7的声音毫无波澜,他的目光越过王灿,投向那扇依旧传来沉闷撞击声的铁门,“目标:李羽泉。次级目标:污染源扩散体。”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王灿,“你们,是意外变量。干扰了清理进程。”

目标李羽泉?污染源扩散体?意外变量?!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入他们混乱的大脑!

“羽泉?!羽泉他还在里面!”焦皮第一个反应过来,失声惊叫,指向紧闭的铁门!门内,污秽怪物的咆哮和撞击声更加猛烈,还夹杂着某种…沉闷的、仿佛重物拖拽的摩擦声!

清道夫-7没有理会焦皮的惊叫。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过西人,最终定格在王灿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王灿。目标关联度:高。异常伤口:高维侵蚀标记。危险等级:提升。”他的视线又移向王灿另一只手中紧握的万能钥匙和录音笔,“回收物品:时空锚点标记物、记录载体。”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代码,带着非人的逻辑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高维侵蚀?时空锚点?记录载体?这些远超认知的词语,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审判。

“你到底在说什么?!”李涛的声音带着被恐惧逼出的愤怒,“羽泉怎么了?!里面那怪物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清道夫-7的枪口极其轻微地抬高了零点几毫米,动作细微却带着致命的警告。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解释:非必要。执行:优先级。任务:回收关键物品,清除污染扩散点,处理意外变量。”他的目光再次锁定王灿,“交出标记物和记录载体。然后,离开。或者…”枪口微微偏转,指向了李涛,“成为处理对象。”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冷的绞索套上了脖颈!

王灿的心脏沉到了谷底。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他是带着明确目的、冰冷杀意的“清理者”!他口中的“处理对象”…下场可想而知!李羽泉在里面…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凝固到极致的时刻——

“砰!!!”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撞击声,猛地从铁门内部炸响!厚重的铁门中央,赫然向内凸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力量恐怖的东西…正在里面疯狂地冲击!

紧接着!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一只由浑浊污水、深褐色粘稠污秽和大量铁锈渣滓扭曲融合而成的、巨大而狰狞的利爪…猛地穿透了凸起的铁门!金属门板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污秽的利爪带着刺鼻的恶臭和令人作呕的粘液,疯狂地在门外挥舞!试图抓住什么!

“啊——!”焦皮和李涛发出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

清道夫-7的反应快到极致!就在污秽利爪破门而出的瞬间,他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后一个滑步,同时手中的枪口己经闪电般抬起!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穿透力的枪响!

三颗特制的、弹头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子弹,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只挥舞的污秽巨爪!

“嘶嗷——!!!”

门内传来一声痛苦、愤怒到极致的非人咆哮!那只污秽巨爪如同被强酸腐蚀,被击中的部位猛地腾起大股带着恶臭的黑烟!粘稠的污秽物质迅速消融、崩解!巨爪剧烈地抽搐着,猛地缩了回去!

破开的门洞边缘,流淌下大量散发着恶臭的、深褐色的粘稠液体。

清道夫-7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门洞,帽檐下的目光冰冷如霜。他看也没看惊魂未定的王灿等人,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污染扩散加剧。清除优先级:最高。”他冰冷地吐出判断。

就在这时!

“呃…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带着无尽痛苦的喘息声…从铁门破开的洞口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不是那怪物的咆哮!

是…李羽泉的声音?!

王灿的心脏猛地一抽!

只见在破洞边缘流淌的污秽粘液中…一只沾满污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人类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扒住了门洞边缘!

是李羽泉的手!

紧接着,李羽泉那张沾满污秽、惨白如纸、眼镜早己不知去向的脸…极其艰难地…从破洞边缘探了出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被污秽侵蚀的黑色纹路,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拖拽着,只有上半身勉强探出洞口,下半身依旧陷在门内那浓稠的黑暗和恐怖的污秽之中!

“羽泉?!”焦皮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别动!”清道夫-7的枪口瞬间调转,冰冷地指向焦皮!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目标:深度污染。不可接触!”

王灿死死盯着李羽泉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又看了一眼清道夫-7冰冷的枪口和毫无感情的眼神。巨大的矛盾和痛苦撕扯着他。

“救…救我…”李羽泉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王灿,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充满了濒死的哀求。

“解释:无效请求。”清道夫-7的声音如同宣判,“污染度:97%。同化临界。清除程序:启动。”他的手指,缓缓扣向了扳机!枪口,稳稳地瞄准了李羽泉的眉心!

“不——!!!”王灿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羽泉死!哪怕他可能是帮凶!哪怕他己经被污染!十年的兄弟情谊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和理智!他完全忘记了手腕的剧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李羽泉!他要把他从那个地狱洞口拖出来!

“砰!”

枪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枪口并非指向李羽泉!

清道夫-7的枪口在王灿扑出的瞬间,极其精准而迅捷地…微微下移了半寸!

子弹带着灼热的尖啸,擦着王灿扑出的身体边缘,狠狠射入了李羽泉扒着门洞边缘的…那只苍白的手腕!

“噗!”

血花混合着污秽的粘液飞溅!

李羽泉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手腕被子弹瞬间洞穿!巨大的冲击力和剧痛让他扒着门洞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在他松手的刹那!

“呃啊——!”

门内传来那污秽怪物愤怒而贪婪的咆哮!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李羽泉的身体…彻底拖回了门内那浓稠的黑暗和污秽之中!

“羽泉——!!!”王灿扑到洞口,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和飞溅的污血!他眼睁睁看着李羽泉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紧接着,门内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骨骼碎裂声和李羽泉最后半声戛然而止的、充满无尽痛苦的惨嚎!

李羽泉…死了!被那怪物…吞噬了!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吞噬了王灿!他跪倒在冰冷的污水中,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清道夫-7缓缓放下了枪口,帽檐下的阴影里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响起:“干扰清除。污染源扩散体:己处理。警告:高维侵蚀加剧。空间错位将在5分17秒后于坐标(412, 411)爆发。波及范围:不可控。”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陷入巨大悲痛和惊骇的王灿、李涛、焦皮和我。

“现在。”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枪口微微抬起,指向王灿,“交出标记物和记录载体。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然后,离开。或者,成为下一个处理对象。”

冰冷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

李羽泉被吞噬的惨状就在眼前。

空间错位即将爆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仅存的西人。

王灿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清道夫-7帽檐下的阴影。悲愤、痛苦、不甘、恐惧…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碰撞、燃烧。他沾满污血和泥泞的手,缓缓抬起…手中,紧紧攥着那把沾满污秽的万能钥匙和李羽泉找到的那支老旧录音笔。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玉石俱焚的疯狂:

“你想要它们?可以…”

他顿了顿,沾满污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而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我,十年前,411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口中的‘高维侵蚀’、‘空间错位’…到底是什么?!陈国栋…他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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