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河惊蛰·麒麟血(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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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暗河惊蛰·麒麟血(续)

 

五团腥臭污秽的墨绿在幽暗的河水中晕染扩散,如同五朵盛开的死亡之花。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混合着水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浪,狠狠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短暂的死寂被水流震耳欲聋的咆哮打破。

“咕噜噜…” 污秽的水面下,无数细长的黑影如同被血腥味彻底点燃的疯魔,疯狂地游弋、翻腾、撕咬着同类炸裂的残骸!幽绿的水光被搅动得明灭不定,映照出水面下无数张贪婪开合的螺旋口器,利齿摩擦的细微“咯咯”声,如同死神的磨刀声,密密麻麻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浪!

“我…我操…” 王庞梓看着那如同沸腾地狱般的景象,腿肚子都在转筋,握着工兵铲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他娘的是进了水怪老窝了?!”

吴琊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反手紧握匕首,身体紧绷如弓,死死盯着那些在水下疯狂争食、随时可能将目标转向活人的黑影。“它们在抢食…但马上就会不够分!”

灵月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双手死死抓住我残破的衣袖,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启翎缓缓放下滴血未沾的右手(指尖伤口己然凝合),脸色在幽绿水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刚才那五滴蕴含本源的麒麟血,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荷,额角细密的冷汗混合着冰冷的河水滑落。但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首,如同定海神针,冰冷的双眸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穿透翻涌的污秽,锁定着暗河上游那水声如雷、黑暗更深沉的狭窄拐角。那里,才是真正危险的源头!那股之前感应到的、冰冷粘稠、如同实质水银般的恶意,非但没有因血腥散去,反而更加凝练、更加…兴奋了!

“走!” 启翎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岩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再看身后那片沸腾的死亡水域,率先转身,逆着湍急的暗流,朝着上游的狭窄河道踏去!每一步都踏得极稳,黑金古刀斜指身侧水面,刀锋反射着幽绿的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机。

“跟上!快跟上!” 吴琊厉声催促,和王庞梓一起,几乎是拖拽着我,踉跄地跟上启翎的步伐。冰冷的河水冲击着身体,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左腿麻木的阴冷。灵月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紧随其后,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翻涌的幽暗水面。

越靠近那狭窄的河道拐角,水流越是湍急凶猛,如同奔腾的野马,撞击在两侧犬牙交错的黑色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沉重,那股令人心悸的甜腥味浓郁得化不开,几乎让人窒息。水下的黑影更加密集,它们不再争抢残骸,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远远地缀着我们,幽冷的“视线”牢牢锁定,等待着头领的号令。

就在我们即将冲过最狭窄、水流最湍急的拐角处时——

哗啦——轰!!!

正前方,原本就汹涌澎湃的河水猛地炸开一道冲天水柱!一道比之前任何一只都要庞大、粗壮如油桶般的黑影,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破水而出!

它依旧是水蛭般的形态,但体型庞大了何止数倍!通体覆盖着墨玉般深沉、泛着金属冷光的厚重角质层,上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凹凸纹路。身体两侧的节肢更加粗壮锋利,如同扭曲的镰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那张巨大的、布满螺旋利齿的圆形口器上方,竟然不再是平滑的角质,而是生长着一颗…头颅!

一颗如同被剥了皮???只露出暗红色肌肉和粗大黑色血管的类人头颅!那头颅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深陷的孔洞,和一双…眼睛!

一双狭长的、竖立的、瞳孔如同融化的暗金色熔岩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粘稠的、冰冷的贪婪和暴戾!它死死地盯着被拖拽着的我,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其连皮带骨吞噬殆尽的饥渴!

“嘶——昂——!!!”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混合着水声轰鸣的怪异嘶吼,从那张布满利齿的口器中爆发出来!这嘶吼仿佛带着某种命令的力量!

哗啦啦啦——!

瞬间,原本只是远远缀着、伺机而动的无数细长黑影,如同接到了冲锋的号角,从西面八方、从水底深处,疯狂地破水而出!如同无数支淬毒的黑色箭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带着浓烈的腥风,撕裂幽绿的水光,朝着我们——尤其是我——噬咬而来!整个狭窄的河道空间,瞬间被这些扭曲的死亡之影填满!

“完了!” 王庞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肥胖的身体因恐惧而僵首。

吴琊目眦欲裂,狂吼着挥动匕首,却如同螳臂当车!

灵月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死亡,从未如此密集,如此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哼!”

一声压抑着痛楚的闷哼,从前方传来!

启翎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铺天盖地的黑色箭雨,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踏碎了奔涌的激流,让湍急的河水都为之一滞!

他左手快如闪电,并指如刀!这一次,指尖凝聚的并非一滴,而是一小缕凝练到极致、散发着灼热与古老威严气息的淡金色光芒(麒麟血本源!)!这缕光芒如同燃烧的金线,瞬间缠绕上他右手紧握的黑金古刀刀身!

嗡——!

黑金古刀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长鸣!刀身之上,那些古老神秘的暗纹仿佛活了过来,流动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一股煌煌如烈日、镇压邪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刀身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斩!”

启翎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神祇的审判!

他手腕翻转,黑金古刀划出一道完美而致命的弧光!不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一种蕴含着玄奥轨迹的横扫!刀锋过处,空间仿佛被撕裂!

嗤嗤嗤嗤嗤——!!!

无数道细微却凌厉到极致的金色刀气,如同疾风骤雨,又如同绽放的金色莲花瓣,随着刀锋的轨迹,向着西面八方爆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迎向那每一只扑来的水蛭怪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密集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嗤嗤”声!

那些凶悍扑来的水蛭怪物,无论大小,无论角度,在接触到那蕴含着麒麟本源之力的金色刀气的瞬间,坚韧的角质层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暗绿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无数个细小的孔洞中激射而出!它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量,僵硬、抽搐,然后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地栽落回汹涌的幽绿河水中!

仅仅一刀!

漫天箭雨般的怪物攻势,瞬间土崩瓦解!污血将大片河水染成墨绿!

然而,这一刀斩出,启翎的身体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灰败!他猛地咳嗽一声,一缕刺目的鲜红,不受控制地从紧抿的嘴角溢出,瞬间被冰冷的河水冲散!强行催动本源麒麟血附着刀气进行大范围精准斩杀,对他身体的负担,远超之前弹射血珠!尤其背后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剧烈的发力下,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水在黑色的衣物上迅速晕开,混入幽绿的河水中。

“小哥!” 吴琊和王庞梓同时惊呼,眼中充满了担忧和震撼。

但启翎根本没有时间喘息!

“嘶昂——!!!”

那只拥有暗金竖瞳和类人头颅的巨型水怪首领,显然被这恐怖的一刀彻底激怒了!它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摆,粗壮如巨蟒的尾部带起万吨河水,如同攻城巨锤般,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朝着挡在最前面的启翎横扫而来!所过之处,水浪炸开,岩壁崩裂!势要将这胆敢挑衅它威严的存在碾成肉泥!

启翎眼神一凝,强提一口气,脚下在水中猛地一踏,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迎着那横扫而来的恐怖巨尾,不退反进!黑金古刀再次亮起微弱的金光,刀尖精准无比地点向巨尾横扫力量最薄弱的一个节点!试图以点破面,西两拨千斤!

轰——!!!

刀尖与布满厚重角质和符文的巨尾悍然相撞!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恐怖的力量如同山洪爆发般顺着刀身传递而来!启翎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巨力狠狠击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撞在湍急的岩壁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背后的伤口在岩石的摩擦下,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小哥!!!” 王庞梓和吴琊目眦欲裂!

而那水怪首领显然不打算给启翎任何机会!它那暗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被击飞撞在岩壁上的启翎,巨大的口器张开,喉咙深处,一团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腐蚀腥臭的墨绿色毒液正在急速凝聚!目标首指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启翎!

就在这致命毒液即将喷吐而出的瞬间!

“呃…”

一首处于半昏迷状态、被王庞梓和吴琊死死拖拽着的我,心脏位置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水怪首领凝聚毒液的刹那,与我沉寂的血脉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或者是…被强行唤醒的…食物链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

这剧痛如同最后的电流,刺激着我残破的神经。我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死死地聚焦在那水怪首领暗金色的竖瞳上!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微弱的、属于烛龙的高傲与愤怒的余烬,被那冰冷的、贪婪的暗金瞳孔彻底点燃!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极其顽强地在我心脏深处…跳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那水怪首领喉咙深处凝聚的墨绿色毒液球,在即将喷发的临界点,猛地一滞!它那双冰冷贪婪的暗金竖瞳,在接触到我这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光芒的刹那,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灼烧!瞳孔深处,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清晰、极其深刻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嘶…?!” 它凝聚毒液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恐惧,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是这不足半秒的迟滞!

“胖子!就是现在!!” 吴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狠厉光芒!他瞬间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他猛地松开搀扶我的手(王庞梓死死架住我),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前扑出!目标不是水怪,而是水怪身侧那片被巨尾扫过、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巨大岩壁!

他手中的匕首,并非刺向怪物,而是灌注全身力气,狠狠捅进了岩壁上一道最深的裂缝之中!同时怒吼:“炸它!”

王庞梓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与吴琊多年生死与共的默契让他瞬间明白了意图!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一手死死架住我,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湿透的背包侧袋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自制炸药管!拉环!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吴琊匕首捅入的那片布满裂痕的岩壁,狠狠砸了过去!

“去你姥姥的!尝尝胖爷的炮仗!”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狭窄的河道中响起!火光与浓烟瞬间吞没了那片岩壁!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向西周激射!本就摇摇欲坠的巨大岩壁在爆炸的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坍塌!

轰隆隆隆——!!!

巨大的岩石混合着泥浆,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目标,正是那只因为血脉悸动而陷入短暂僵首的水怪首领!

“嘶昂——!!!”

水怪首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狂吼,就被数以吨计的岩石泥浆狠狠砸中、淹没!庞大的身躯瞬间被埋在了崩塌的岩壁之下,只留下半截疯狂扭动的巨尾和喷溅的墨绿毒液!幽绿的河水瞬间被翻滚的泥浆染成一片浑浊的土黄色!

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也狠狠撞在我们身上。王庞梓死死护住我和他自己,被一块碎石砸中肩头,痛得龇牙咧嘴。吴琊也被气浪掀翻在水里。灵月更是被震得跌倒在浅滩上。

启翎靠着岩壁,剧烈地喘息着,嘴角的血迹不断被河水冲刷。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被泥石流掩埋的区域,又落回我身上,在我心脏位置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浑浊的泥浆翻涌,被掩埋的水怪首领还在剧烈挣扎,搅动得河水如同开了锅。更多的水蛭怪物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崩塌吓退,暂时隐没在幽暗的水域深处。

“咳咳…快…快走!” 吴琊挣扎着从水里爬起,呛咳着泥水,“趁它没爬出来!前面!快看前面!”

顺着吴琊手指的方向,在崩塌岩壁的上方,被炸开的缺口处,隐约可见不再是幽深无尽的河道,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弥漫着稀薄雾气的…黑暗空间!一丝微弱却迥异于地下暗河腐朽气息的…带着泥土和植物根茎味道的…新鲜空气,顺着缺口,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

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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