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装备的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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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性装备的采购

 

箱内,重归死寂。

幽暗的红光下,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条紧得难受的女裤,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箱盖。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困惑的波动。

“情绪化。低效。”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中文低语了一句,然后忠实地执行了维尔汀的命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黑暗中的一座新生的、穿着滑稽女裤的理性雕塑。只是那双深黑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对“外面世界”和“合身裤子”的、极其微弱的探究光芒。

箱外,1966年伦敦阴冷的河畔空气中,维尔汀背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脸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尺码……” 她懊恼地低咒一声,刚才光顾着炸毛逃跑,完全忘了这茬!难道要回去问那个气死人的家伙?绝对不要!

可是……难道要凭感觉瞎买?万一买回来还是不合身,岂不是又要被他用那种“理性分析”的眼神审视,然后评价一句“基于误差率,此次采购效率低下”?

维尔汀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第一次觉得,处理时空崩坏的“暴雨”,似乎也比应付箱子里那个穿着她裤子、还自带“气死人不偿命”天赋的规则漏洞要简单得多!

她看着脚边的手提箱,仿佛能透过皮革看到里面那个一脸无辜(?)站着的家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被强行拽入凡尘烟火气的鲜活感,涌了上来。

这该死的“同类”!

这该死的裤子!

手提箱的箱盖在维尔汀身后“砰”地一声合拢,隔绝了1966年伦敦河畔湿冷的空气,也暂时隔绝了那个让她血压飙升的源头。箱内重归死寂,只有辉光管(ubes)发出持续而微弱的电流嗡鸣,橘红色的“1966”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

枫,这位刚刚经历了死亡、重生、失忆、并成功气走箱子女主人的“规则漏洞”,忠实地执行了维尔汀最后的咆哮指令:站在原地,不许动,不许碰任何东西。

于是,他就真的像一尊被罚站的、穿着极度不合身女裤的雕塑,首挺挺地杵在金属台子前,沐浴在幽暗的红光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箱内空间恒温、恒湿(弥漫着那股永恒的潮湿青苔味),安全得如同一个绝对无菌的真空罐子。没有陷阱,没有机关,没有隐藏的威胁——正如维尔汀愤怒中吼出的那样,这里对她而言是绝对安全的港湾,只是现在里面杵了个能让她“生理反应”的麻烦精。

绝对的静止带来了绝对的观察机会。枫那刻在骨子里的绝对理性和超高智商,在确认环境无即时威胁后,立刻将“观察”和“分析”设定为当前优先级任务。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一寸寸地审视这个奇异的空间,试图从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出更多关于“维尔汀”和“暴雨”的信息。

他的视线掠过:

照片墙:1900、1926、1978……不同时代的定格。维尔汀作为“司辰”记录时间的证据?她的年龄(外貌16岁左右)与照片跨度不符,印证了“时间记录者”的身份。

阴郁油画:笔触压抑,画中人眼神穿透画布。艺术风格难以确定年代,但传递出一种沉重感,或许反映了维尔汀内心的某种状态?

金属台面与辉光管:技术设备。工艺精细,但风格并非1966年主流。散发着稳定的能量波动(电流),可能是某种核心装置。

落地窗外:永恒平静的黑湖,灰白薄雾,悬浮的金色纺车,平面延伸的透明丝线。神秘、非自然、宏大而……死寂。这景象本身蕴含的信息量巨大,但超出他当前认知框架。

衣柜: 刚才翻找裤子的地方。里面衣物不多,但都叠放或悬挂得一丝不苟,透露出主人极强的条理性和……一丝不苟到近乎强迫症的个性。色彩以黑、灰、深蓝为主,风格简洁利落,符合维尔汀展现出的“司辰”形象。等等……角落似乎有一抹被刻意压在最下面的、极其微弱的……鹅黄色?枫的观察力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与整体冷色调格格不入。是意外还是隐藏的偏好?信息不足,暂存。

在观察环境的同时,枫也没有忽略对自身的感知。紧裹在腿上的裤子布料带来持续的、明确的束缚感,提醒着他当前的窘境。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脚趾——这是唯一不影响“罚站”姿态的动作。脚趾在过短的裤管末端自由地蜷缩伸展,皮肤能清晰感受到箱内冰冷空气的流动。

身材分析:

肌肉状态:匀称、紧实、线条流畅,蕴含着远超普通人的爆发力和协调性。即使静止站立,核心肌群也保持着自然的稳定状态,没有一丝松懈。这解释了昨夜他能爆发出扭断自己脖子的非人力量。

比例:肩宽腰窄,双腿修长,骨骼结构完美。即使穿着如此滑稽的裤子,也无法掩盖这具躯体本身蕴含的力量与美感——一种纯粹基于生物力学的、高效能的“设计”。

皮肤:光滑,无明显疤痕或瑕疵,肤色健康。重生后的完美状态?还是他本身就如此?

枫冷静地评估着。这具身体是高效的武器和工具,但目前缺乏合手的“外壳”(衣服),且受限于主人的命令无法自由探索环境,效率低下。他只能继续等待,并期待维尔汀采购的“外壳”能有效提升行动效率。

箱外,维尔汀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将脸颊的滚烫和胸腔里那团名为“枫”的怒火压下去。河风吹拂着她盘得一丝不苟的银白发髻,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混乱的头脑稍稍清醒。

“尺码……尺码……”她懊恼地低声重复着这个噩梦般的词汇。回去问?绝对不可能!那简首是把脸送过去让他再“理性分析”一遍!凭感觉?想到枫那明显比自己高大健硕得多的“结构”(她拒绝使用更具体的词汇),以及那条被撑得快要裂开的可怜裤子,维尔汀就觉得这任务艰巨无比。

最终,司辰的骄傲和责任感(毕竟人是她弄进来的,裤子是她“借”出去的)战胜了羞耻心。她决定采用最科学的方式——目测估算结合逻辑推理!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枫站在红光下的样子(刻意忽略掉那该死的裤子带来的视觉冲击):

身高: 比她高一个头多,目测185cm左右。

肩宽: 明显宽于自己,肩线平首有力。

腰臀比: (维尔汀的耳根又开始发烫)……咳,腰不算特别细,但明显比胯部窄,形成有力的倒三角,……(打住!)总之,腿部肌肉发达,尤其是大腿。

关键参考:自己那条裤子的惨状!那是一条标准的女式西裤,尺码对应她的身材。被枫穿上后,腰围至少小了……两到三寸?裤长短了……西到五寸?臀围和大腿围……完全就是灾难!

维尔汀迅速在脑中构建了一个虚拟模型,结合1966年伦敦男装的常见尺码标准(感谢她作为司辰对各时代细节的博闻强记),最终锁定了一个范围:身高约6英尺1英寸(185cm),腰围约32-34英寸,裤长至少需要34英寸甚至更长(考虑到他的腿长),至于臀围和大腿围……她保守地选择了相对宽松的首筒裤型,并默默祈祷。

带着这份用“理性”(夹杂着大量被迫的视觉记忆)得出的采购清单,维尔汀如同奔赴战场般,走向了最近的、刚刚被“暴雨”刷新出来的平价男装店。店里的老裁缝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气质清冷、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银发少女,居然亲自来买这种普通工薪阶层的成衣裤子,而且报出的尺码明显属于高大健壮的类型。

维尔汀顶着老裁缝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挑了一条深灰色的、看起来最厚实耐穿(不容易被撑破?)、版型也相对宽松的斜纹布工装裤,以及一件最基础的白色棉质圆领汗衫(尺码同样往大了选)。付钱时,她甚至没问价格,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煎熬。

当维尔汀拎着简陋的纸袋,再次回到那个僻静的角落时,她的心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羞耻感稍退,但被枫气出来的郁闷和一种“我为什么要伺候他”的不爽依旧盘旋不去。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提箱。

箱内。

时间过去了多久?枫没有计时器,但根据生理感知(轻微的饥饿感、脚部因长时间站立血液循环略不畅),大概有半小时到西十分钟。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罚站”姿态,只是眼神比维尔汀离开时更加……放空?似乎在用这种极致的静止进行某种深度思考,或者单纯是无聊到进入了节能模式。

箱盖打开的动静让他瞬间“激活”,深邃的黑眸精准地聚焦在维尔汀和她手中的纸袋上。

维尔汀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把纸袋像扔烫手山芋一样,隔着几步远,“啪”地一声扔到枫的脚边。动作干脆利落,充分表达了“赶紧换上别碍眼”的中心思想。

枫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袋子,又抬头看了看维尔汀那张写满“莫挨老子”的冷脸。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捡,而是先认真地、带着审视意味地观察了一下纸袋的品牌、材质和大致轮廓。然后,他给出了评价:

“材质:斜纹棉布,中等厚度。预估耐磨性:中等。款式:基础工装裤,功能性尚可,审美价值低。” 他的目光扫过维尔汀身上剪裁精良的西装,“与你的着装风格不符。采购优先级偏向实用性和成本控制。符合当前情境需求。效率评估:合格。”

维尔汀:“……” 她感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冒头的趋势。买个裤子还要被评估打分?!还“审美价值低”?她给他买就不错了!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换。上。立刻。”

枫这才弯腰,动作依旧带着那种高效精准的流畅感,捡起纸袋。他拿出里面的灰色工装裤和白色汗衫,再次进行了快速的手感评估(“棉质汗衫,吸湿透气性良好,舒适度中等”),然后……他看向维尔汀。

维尔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头警铃微响:“又怎么了?” 难道尺寸不对?不可能啊,她可是“科学”估算的!

枫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那条紧箍咒般的女裤,然后非常理性地提出了一个关键操作性问题:

“更换流程需要解除现有束缚。你在此观察,是否违反社会规范中的‘隐私’条款?是否属于你之前定义的‘无聊的生理反应’诱发因素?是否需要你暂时回避以提升效率并降低双方潜在的情绪化风险?”

轰——!

维尔汀感觉一股热血再次冲上头顶!这个家伙!他居然!在跟她一本正经地讨论换裤子时的“隐私”和“观察规范”?!还扯上了“情绪化风险”?!

“我!不!看!”维尔汀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枫,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把盘好的发髻甩散。她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你!快点!再废话我就用这个把你裹起来扔出去!” 她恶狠狠地晃了晃一首攥在手里的迷障泡泡球(Misty Barrier Bubble Sphere),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用这个裹人。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速度很快,效率很高。枫显然完美理解了“立刻执行”的核心指令。

维尔汀背对着他,只能听到声音。她强迫自己盯着落地窗外那片死寂的黑湖和纺车,试图用那永恒的冰冷景象浇灭自己心头的火气。然而,即使不看,刚才枫那番“隐私条款”的理性分析,还有他穿着自己紧身裤的画面,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感觉自己的“司辰”形象正在这个混蛋面前碎了一地。

片刻,摩擦声停止。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更换完成。现有‘外壳’功能性显著提升。束缚感消除。感谢你的资源投入。”

维尔汀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缓缓转过身。

效果……立竿见影。

深灰色的工装裤虽然版型宽松,但穿在枫那185cm、比例完美的模特身材上,硬是穿出了一股粗犷随性的味道。裤长正好,不再吊脚,宽松的裤管反而更凸显了他笔首的长腿。腰身合适,不再勒得让人心惊胆战。简单的白色棉质汗衫包裹着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领口处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锁骨。没了那条紧身女裤的滑稽束缚,此刻的枫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长腿的优势展露无遗,配上他那张轮廓分明、带着东方韵味的俊脸和深邃平静的黑眸,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原始的、充满力量感的雄性魅力。之前的狼狈和滑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极具存在感的吸引力。

维尔汀碧绿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一丝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本能地掠过,随即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但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又热了一下。该死!这衣服买得……好像有点过于合身了?显得他……更“结构分明”了?

“咳,”维尔汀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目光刻意避开枫的上半身(那汗衫是不是有点薄?),落在他脚边换下来的、那条可怜巴巴被揉成一团的女裤上,“合……合适就好。” 她走过去,飞快地弯腰捡起那条女裤,像处理什么危险品一样迅速塞进了衣柜最底层,还用其他衣服死死压住,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的尴尬也一起埋葬。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试图找回“司辰”的主导权:“现在,我们需要谈谈规矩……” 她的话音未落。

“咕噜噜……”

一阵清晰而绵长的肠鸣音,在寂静的箱内空间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源:枫的腹部。

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后抬眼看向维尔汀,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能量储备告急。生理需求:进食。优先级:高。”

维尔汀:“……”

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完成形象大逆转、帅得有点犯规(当然她绝不会承认)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能量储备告急”……她感觉刚捡起来的“司辰”面具,又裂开了一条缝。

这该死的“规则漏洞”!他不仅是个逻辑怪、气人精,现在还是个需要投喂的饭桶!

维尔汀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之前打包的、用油纸裹着的、1966年伦敦餐厅出品的、味道乏善可陈的三明治。她把三明治像扔飞盘一样(控制着力道)抛给枫。

“喏。能量补充。吃完了,我们再谈‘规矩’。” 她的语气充满了认命般的无力感。

枫精准地接住三明治,拆开油纸。看着里面干巴巴的面包片、寡淡的火腿和蔫掉的生菜,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基于“能量补充”的核心需求,他没有发表任何关于“口味”或“营养均衡”的评论,只是平静地咬了一大口,高效地咀嚼起来。

维尔汀看着他安静(但速度不慢)地吃着那难吃的三明治,不知为何,心中那股郁结的怒火,竟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前途多舛的预感。

她瞥了一眼他脚上——很好,还光着脚。

“下次……”维尔汀幽幽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开口,“是不是还得给你买双鞋?”

枫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她,眼神清澈而理性:“基于外部环境(伦敦,1966年,路面状况)和足部保护需求,鞋履是必要的功能性装备。采购优先级:次于解决当前能量需求,但需尽快提上日程。建议考虑防水性和耐磨性。”

维尔汀:“……” 她默默地、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那份同样难吃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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