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没过脚踝的触感像无数条冰冷的舌头。江临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升级后的虚弱感让他的肌肉如同灌了铅。周岩架着他的手臂己经发抖，却仍死死撑着不放。
"再坚持三百米。"周岩的声音在隧道里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张胖子说前面有光。"
江临勉强抬头。下水道顶部渗下的水珠在手机背光中如同坠落的钻石，远处确实有微弱的绿色应急灯光。但那光芒让他想起化学实验室里怪物复眼的颜色。
"慢着......"江临突然拽住周岩。他的声音太轻，几乎被水流声盖过，但周岩立即停下脚步。
隧道壁上的苔藓正在蠕动。
不是错觉——那些墨绿色的团状物表面鼓起密密麻麻的小泡，每个泡里都裹着针尖大小的红点。江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系统的警报声在脑内炸响：
【警告！孢子增殖体！接触感染风险92%！】
"退后！"江临用尽力气把周岩往后拽，"别碰墙！"
张胖子撞上了身后的管道，发出咣当巨响。在死寂的下水道里，这声音如同引爆了炸弹。墙上的苔藓团瞬间爆开，红雾孢子像被惊扰的蜂群般腾起！
"闭气！闭眼！"
江临扯下校服外套蒙住口鼻。孢子云擦着脸颊飞过，有几粒沾在周岩手背上，立刻灼出细小的红点。
"操！"周岩甩着手，"这特么比硫酸还——"
"别说话！"江临死死按住他想要擦拭的手，"会扩散！"
黑暗中有东西在游动。污水表面泛起涟漪，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物正从管道深处涌来。江临认出了这种物质——是拟态傀的基础形态，他们在化学实验室见过的幼体。
"宿主，温度。"系统突然提示，"孢子惧冷。"
江临的目光落在周岩腰间的液氮罐上。还剩三分之一容量，罐体表面己经结满白霜。他比了个手势，周岩立即会意。
"张胖子！把那个铁桶踢过来！"
生锈的铁桶在污水中划出一道浪花。周岩将液氮罐塞进桶里，猛地踹向孢子最密集的区域。罐体碰撞的瞬间，超低温气体爆涌而出，将红雾孢子冻成一片晶莹的雪雾。
"跑！现在！"
五人踩着没过小腿的污水狂奔。江临的肺部火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后的孢子云正在重组，但低温确实延缓了它们的速度。
拐角处的应急灯下，终于出现了铁质检修梯。锈迹斑斑的梯子通向天花板上的圆形舱口，舱盖边缘渗出淡黄色的灯光。
"上去！快！"周岩推着张胖子几人上梯，自己却转身往回走。
"你干什么？！"江临抓住他的手腕。
"争取时间。"周岩晃了晃灵能匕首，刃光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弧线，"总得有人断后。"
江临这才注意到周岩的右手——那些孢子灼伤的红点己经连成片，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被寄生了。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
"不行。"江临夺过匕首，"你带他们上去，我——"
"省省吧学霸。"周岩突然笑了，那颗虎牙上沾着血丝，"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况且，我《求生之路》通关八次，专业拖怪。"
孢子云己经重新聚集，距离他们不足十米。江临的视线在梯子和周岩之间来回扫视，系统的警告声与血液冲刷鼓膜的声响混作一团。
"三分钟。"江临最终咬牙道，"就挡三分钟，然后立刻上来。"
他扯下脖子上的抑制手环塞给周岩："戴着这个，能减缓寄生速度。"
周岩摆弄着手环："这玩意儿怎么戴？帅不帅？"
"转三圈，按这里激活。"江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很帅。"
检修舱盖比想象中沉重。江临用肩膀顶开时，一阵眩晕袭来，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张胖子几人七手八脚把他拉上来，所有人都在发抖。
配电间充斥着变压器嗡嗡的噪音。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4:27，他们己经在下面爬行了近两小时。透过沾满油污的窗户，能看到实验楼后墙——那里正爬满红雾凝聚的人形，像一群倒吊的蜘蛛。
"宿主，电力网络。"系统的界面闪烁不定，"可以激活......防护网......"
江临踉跄着走向配电盘。密密麻麻的开关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大部分字迹己经模糊。他摸索着找到"实验楼备用电源"的闸刀，手指因虚弱不停发抖。
"周岩......"他哑声道，"该上来了......"
没有回应。
下水道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液氮罐爆炸的闷响。江临的血液瞬间冻结。
"周岩！"
他扑向检修井口，却被张胖子死死抱住："别去！你看！"
井下的水面泛着诡异的蓝光。电网启动了，电流在水中织出致命的蛛网。一个身影正艰难地攀着铁梯往上爬——周岩的校服己经烂成布条，右臂皮肤下的红雾像活物般蠕动，但抑制手环正发出微弱的蓝光，将寄生速度控制在最低。
"接......接一下......"周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手......没知觉了......"
江临半个身子探进井口，抓住周岩的衣领。在把人拽上来的瞬间，他看见井底——三具被电焦的拟态傀残骸正在溶解，但更远处的管道深处，更多的红雾正在汇聚。
"闸刀......"江临咳出一口血沫，"帮我......拉闸......"
两人合力拉下主电闸的瞬间，整条下水道亮起刺目的蓝光。埋设在墙体内的除雾电网全面激活，红雾在电光中发出高频尖叫，像无数只被踩死的昆虫。
张胖子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结、结束了？"
江临没有回答。他正死死按着周岩的右臂——寄生己经蔓延到手肘，皮肤下的红雾像有生命般搏动。抑制手环的蓝光越来越弱，随时可能熄灭。
"宿主，紧急方案。"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低温......可延缓......"
江临的目光落在配电室的消防箱上。他砸碎玻璃取出干冰灭火器，在周岩惊恐的眼神中按下喷头。
"忍忍。"
白雾笼罩了周岩的右臂。皮肤瞬间结出冰霜，红雾的蠕动明显变缓。周岩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串剧烈的咳嗽。
"牛逼......"他瘫在墙角，嘴唇发青，"比游戏里的......治疗针......带劲多了......"
窗外的天色渐暗。江临看着电子钟跳转到16:13，距离他们逃进下水道己经过去西小时。系统界面的能量条显示恢复至18%，勉强能维持基础扫描。
"宿主，新消息。"系统突然提示，"陈玄的通讯......尝试接入......"
杂音中，陈玄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江临......听到吗......支援被阻......坚持......"
信号中断前，江临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黄昏"、"全面爆发"、"隔离"。
周岩的呼吸渐渐平稳。干冰暂时冻住了寄生体，但江临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望向窗外——夕阳将实验楼染成血色，而玻璃窗上，正缓缓爬过一只暗红色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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