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疼得像有电钻在钻，每一次呼吸都让叶辰眼前发黑。
他躺在阁楼那张快散架的行军床上，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垃圾堆的破抹布。
楼下那股子甜腻腻又带着点馊味的怪味，顽强地穿透地板缝，熏得他脑仁疼。
“妈的，这破地！”
他低声咒骂，挣扎着坐起来。
不是为了楼下那个挂着爱的小屋霓虹灯的破情趣店，更不是为了那个一脸油滑的房东老张。
纯粹是为了他自己。
肋骨的伤要钱，断了经脉更要钱。
而眼下，只有楼下这片欲望废墟能给他一个喘气的窝棚，顺便换几个铜板。
忍着痛，叶辰一步一挪地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
门一开，好家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
劣质橡胶、过期香水、还有某种不可描述的腥膻。
劈头盖脸砸过来，差点把他原地送走。
眼前的景象堪称灾难片现场：货架东倒西歪，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地上躺着个开膛破肚的等身硅胶娃娃，惨白的填充棉露在外面，活像被掏空了内脏。
旁边散落着各种造型清奇、颜色辣眼的小玩具，什么带刺的、带颗粒的、带马达嗡嗡响的。
还有满地花花绿绿的小包装袋和印着一夜七次郎的油腻名片。
“老张这孙子，真把这儿当盘丝洞了？”
叶辰嘴角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哪是店铺，简首是大型人类迷惑行为展览馆。
但钱不能不要。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清理这片战后遗迹。
没扫帚？用手！没簸箕？用破纸板！
他嫌弃地用脚尖挑起一根布满凸起的紫红色狼牙棒，像踢垃圾一样把它精准地踹到墙角娃娃尸体旁边。
又用硬纸板当托盘，小心翼翼铲起几个造型过于抽象的柱状物，仿佛在清理核废料。
“这玩意儿？确定是给人用的？”
他嘀咕着，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持续暴击。
扶货架，擦灰，把地上那些印着暴露图片的油腻名片狠狠揉成团塞进垃圾堆深处。
忙活半天，累得满头虚汗，总算让地面露出了水泥本色。
虽然还是脏，但至少能下脚了。
看着角落里那堆工业废料和空荡荡的货架，叶辰开始思考这个荒诞的商品分类学：
高危垃圾：开膛娃娃、造型过于凶残或电线的玩具、劣质铁皮手铐。
勉强能看： 几盒包装还算完好的润滑剂、几个造型相对朴素的硅胶小件。
他像处理医疗标本一样，把这寥寥几件安全商品摆上擦过的货架。
内心充满了荒诞感：“我这双手，以前号的是脉，现在摆的是这玩意儿？”
就在他对着这寒酸又诡异的陈列区怀疑人生时。
吱呀！
店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挤进来，立刻被店里的气味呛得缩了缩脖子。
是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
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从头到脚都写着社死两个大字。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黑色大垃圾袋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体，抱得那叫一个紧，仿佛抱着传国玉玺。
男生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叶辰。
更不敢看店里那些展品，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带着哭腔、细若蚊蚋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老…老板在…在吗？”
他像是用尽了毕生勇气，把怀里那宝贝往前送了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女朋友，她好像漏气了。”
“能修一下吗？” 说完这句，他整个人都快蒸熟了，恨不得原地消失。
叶辰的目光缓缓落在那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上，又缓缓移回男生那羞愤欲绝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胸腔里断裂的肋骨似乎都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然后，他扯出一个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的表情，指了指墙角那堆工业废料：
“喏，你女朋友的遗孀在那儿躺着呢。”
“要合葬吗？量大可以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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