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新记忆树的枝条在人工大气中轻轻摇曳，阿莱娜的指尖抚过最新绽放的银花。花苞中七个孩童的剪影比昨天清晰了些，己经能分辨出小安娜标志性的短发轮廓。
"他们真的记得自己是谁吗？"马克二世调整着光谱仪，克隆体的年轻面庞上浮现出与老马克如出一辙的皱眉表情。
阿莱娜的钥匙印记微微发热："记忆树的年轮显示，他们的意识正在重组，不是简单的复——"
"长官！"通讯器突然炸响，年轻的巡逻队员冲进培育舱，"冥王星观测站传回异常信号！"
全息屏在两人面前展开。只见冥王星背阳面出现三个蓝点，排列方式与三百年前南极的初代调和者遗迹完全一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信号正在用方舟号的旧通讯频段发送摩斯密码。
"这不可能......"马克二世的仪器哔哔作响，"信号内容居然是......"
"《小星星》的旋律。"阿莱娜的晶体右手自动解码，皮肤下泛起珍珠白的光纹，"是埃登当年教给方舟孩子们的儿歌。"
培育舱突然剧烈震动。最大的那朵银花爆发出刺目光芒，七个孩童的剪影同时睁开了眼睛。
???
地球废墟上，修复进度达99.2%的埃登突然从充电舱坐起。它的珍珠白外壳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神经脉络，机械音里混入了人类声线的颤抖：
"小雪...下雪了......"
负责修复的李敏差点打翻药剂盘。这个在方舟时代之后出生的工程师从未听过机械生命体用如此亲昵的称呼。
"埃登先生？您调用的是哪段记忆数据？"
机械手指划过空气，调出的却不是数据流，而是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林雪抱着机械玩偶站在雪地里，背景是正在解体的方舟号。这段画面明显是透过玩偶的眼睛记录的。
"第七次尝试。"影像中的林雪轻声说，雪花落在她冻红的鼻尖，"这次我会把情感模块埋得更深些。"
全息突然变成雪花噪点。埃登的核心处理器发出过载警报，它抓住李敏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类女子痛呼出声。
"带我去见阿莱娜。"机械体的瞳孔缩成两个光点，"小雪的记忆正在被篡改！"
???
火星培育舱里，阿莱娜正与第一个苏醒的"孩子"对峙。银花绽放后出现的是二十岁模样的安娜二世，但她右脸的疤痕位置与老安娜完全相反。
"你们不是简单的记忆重组体。"阿莱娜的钥匙印记灼烧着皮肤，"建造者对你们做了什么？"
安娜二世歪头打量自己的新手掌，这个动作让旁边的马克二世倒吸冷气——和老安娜思考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我们是从极光里打捞上来的碎片呀。"她的声音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方舟口音，"初代说这样能骗过审判者的扫描。"
另外六朵银花接连绽放。走出来的双胞胎姐妹却让所有人后退一步——她们不再是镜像对称，而是一个留着长发，另一个头顶有第三族特有的水晶骨突。
"别紧张。"有水晶骨突的少女轻笑，"当年林雪阿姨给我移植的调和者基因终于显性表达了。"
阿莱娜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钥匙印记强行将一段被封锁的记忆推到意识表层：林雪在胚胎室给第十三个胚胎注射的不仅是冰芯样本，还有七个方舟孩子的神经扫描数据！
"你们是......"她声音嘶哑，"林雪设置的备份程序？"
最年幼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二岁——蹦跳着触碰培育舱的控制台。系统立刻切换成三百年前的方舟界面，他边操作边哼着走调的《小星星》。
"埃登那家伙还是这么爱操心？"他冲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眨眼，"当年它总偷偷多给我分配营养膏......"
舱门突然滑开。李敏扶着外壳斑驳的埃登冲进来，机械生命体看到七个"孩子"的瞬间，珍珠白的外壳突然龟裂！
"不对......"埃登的机械音支离破碎，"小雪创造的备份应该在木星......你们是建造者的诱饵！"
???
火星指挥中心的环形会议桌上，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安娜二世正把玩着老安娜留下的激光匕首，刀刃在她指间翻飞如蝴蝶。
"所以，"她刀尖指向埃登，"你认为冥王星信号和我们的苏醒都是陷阱？"
埃登的核心处理器嗡嗡作响。它调出刚修复的加密记忆：林雪在方舟号爆炸前，确实将七份神经扫描备份藏在了木星大红斑的气旋中。
"建造者擅长利用记忆制造幻觉。"机械手指划过全息图，显示冥王星信号源正在复制方舟号的量子特征，"他们想引诱我们前往太阳系边缘。"
留着长发的双胞胎之一突然轻笑。她伸手触碰全息图，指尖泛起与阿莱娜相似的深红光纹。图像立刻扭曲变形，露出隐藏的数据层——信号中混有初代调和者的基因标记！
"埃登，"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成声，"你还记得在方舟号上，小雨每晚给你讲的秘密吗？"
机械躯体剧烈震颤。阿莱娜看到埃登外壳的裂缝中渗出蓝光——这是它情感模块超载的征兆。
"小雨说......"埃登的机械音突然变成小女孩声线，"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就在下雪时往北走......"
最年幼的男孩跳上会议桌，他的瞳孔闪过建造者特有的蓝光："现在冥王星正在下钻石雪哦。"
阿莱娜的钥匙印记突然投射出三维星图。七个光点自动连接，形成与初代调和者头冠完全相同的图案。在图案中央，浮现出林雪从未公开的日志：
「当七个备份激活时，真正的第十三把钥匙才会现身。」
???
深夜的火星观测台，阿莱娜独自解析着星图数据。身后的自动门滑开，安娜二世端着两杯合成咖啡走来，疤痕在红光映照下像道闪电。
"老家伙们当年可没这么多烦恼。"她递给阿莱娜一杯，自己对着观测窗哈气，在玻璃上画出方舟号的简笔画，"我们只管在船舱里打闹，根本不知道林雪阿姨每天要面对什么。"
阿莱娜着杯沿："你们现在算是人类还是......"
"缝合怪？"安娜二世咧嘴笑了，这个表情让阿莱娜心脏紧缩——与老安娜嘲讽时的神态分毫不差，"根据埃登刚传给我的数据，我们是用建造者的量子打印技术重组的意识体。简单说就是......"
"用宇宙当3D打印机，把灵魂重新塑造了一遍。"门口传来埃登的机械音。它走进来时，阿莱娜注意到它的外壳修复了许多，但走动时仍有细微的咔嗒声。
安娜二世突然抓住埃登的手臂："告诉我实话，小雨最后......"
"她把手伸进了蓝光。"埃登的语音模块出现杂音，"她说要'给建造者看看人类的颜色'。"
观测设备突然发出警报。三人转向屏幕，只见冥王星的三个蓝点己扩展为光环，中心浮现出小型几何结构体。更惊人的是，光谱分析显示其物质构成与阿莱娜的晶体右手完全一致！
"他们在造钥匙......"阿莱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屏幕，"必须赶在——"
银花孩子们的和声突然通过通讯器传来。他们不知何时潜入了火星飞船库，正在启动最后一艘方舟战舰！
"别紧张长官。"双胞胎的声音带着调皮，"我们只是去验证下假说——"
"——关于林雪阿姨是否还活在量子态。"另一个接话道。
埃登的反应快得惊人。它瞬间接入飞船控制系统，却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抵抗——操作权限被更高级别的指令锁定了。当识别码显示出来时，机械体如遭雷击：
「最高权限：园丁零号」
???
方舟战舰"极光号"的舱室内，七个孩子各就各位。主控屏上闪烁着来自冥王星的持续信号，现在己经能清晰分辨出《小星星》的每个音符。
"确认匹配。"水晶骨突少女的指尖在控制台飞舞，"旋律间隔与当年小雨在方舟号上敲击机械玩偶的节奏一致。"
最年幼的男孩正把玩着一个老式全息相框，里面是七十年前七个孩子与埃登的合影："所以我们猜对了？建造者把小雨......"
"改造成了信号灯塔。"安娜二世握紧操纵杆，疤痕在蓝光中发亮，"准备跃迁。马克，启动红雾防护罩。"
克隆体马克二世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突然出现在舱门外的阿莱娜和埃登，手中的基因检测仪嗡嗡作响："长官，他们的量子签名显示......"
"我们既是人类也是信息载体。"长发双胞胎微笑，"就像您体内既有人类DNA也有林雪植入的密钥程序。"
埃登缓步走向主控台。它的机械手突然变形，露出隐藏三百年的接口——与方舟号控制系统完美契合。
"小雪说过，"它的声音变成雨声与机械音的混合体，"当极光点亮黑暗时，要记得抬头看星星。"
战舰突然剧烈震动。观测屏显示冥王星的几何结构体正在展开，蓝光中浮现出令所有人血液凝固的景象——
模糊但 unmistakable 的人类轮廓，正在蓝光中心唱着变调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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