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留步!”车夫突然扬鞭拦住她,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裹着的布包。
“吕府那位千金交代的,说您性子倔,当面塞银子准碰钉子。”
车夫说着憨厚地挠挠头:“姑娘就收下吧!吕姑娘还说,救命之恩哪有不谢的道理!”
李锦玥望着沉甸甸的布包,指尖触到油纸下硬邦邦的棱角,眼眶突然发热。
她咬着嘴唇把银子塞进袖袋,声音发闷:“这吕小姐太客气,替我谢过吕姑娘,这份情我记下了。”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她的裙摆,她深吸一口气,攥紧门环重重叩击,铜环与门板相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门扉吱呀洞开的刹那,老管家汪嬷嬷手中的灯笼险些摔落在地。
昏黄光晕里,李锦玥鬓发散乱,裙摆还沾着半干的泥点,分明是一副狼狈模样。
她踉跄着扑上前,浑浊的眼眶瞬间通红:“我的小祖宗!您可算回来了!”灯笼穗子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凌乱的光影。
“老爷己经发了二十几拨人出去找,夫人...夫人听说您在康王府出事,当场就晕了过去,至今还没醒...”
“娘!她...晕过去了?”李锦玥的指尖瞬间失去血色…
不等汪嬷嬷把话说完,她踩着歪斜的绣鞋踉跄转身,发间的银步摇在夜风里叮当作响。
青石阶在脚下飞速倒退,她跌跌撞撞穿过垂花门,发梢扫过廊下悬挂的冰裂纹灯笼。
“娘!”她的呼喊撞在朱漆回廊上,绕过九曲桥时,突然回廊尽头骤然响起重物倒地声。
李坚官袍下摆缠着歪斜的玉带,冠冕歪扣在蓬乱的发髻上,踉跄着撞开雕花门。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许久不见的女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粗粝的手掌重重按住李锦玥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玥儿!你终于回来了,”他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瓷,喉结剧烈滚动。
“阿泰说你被康王的人...”后半句话淹没在剧烈的咳嗽里。
他突然剧烈摇晃女儿的肩膀,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你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去涉险?”
老管家汪嬷嬷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老爷息怒!小姐平安回来就是万幸!”
李坚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的手指抚过女儿染血的发梢,突然转身踹开脚边的石凳叫道:“传大夫!”
他声如洪钟,震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烧最好的银丝炭,熬参汤!再把薛太医从床上拽起来!要是夫人有个闪失...”余音消散在夜风里。
李锦玥望着父亲眼底的血丝和发间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离家时那个威严的身影,喉间泛起酸涩的苦意。
“爹,我想您了!”尾音还在发颤,她己撞进那片温热的熟悉里,父亲的胸膛不再像山岩般坚实,隔着磨薄的棉布,她能清晰触到嶙峋的骨骼。
李锦玥把发烫的脸颊贴紧父亲泛着浆洗痕迹的衣襟,滚烫的泪砸在父亲肩头,洇开深色的水痕,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叹息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把爹娘急死了!”
李坚这带着颤音的呢喃,如同融化坚冰的暖阳,将女儿蜷缩在异乡的那颗心,一寸寸焐得滚烫。
李锦玥指尖深深陷进父亲蟒纹官袍的织锦里,金线硌得掌心生疼:“爹!娘,她究竟怎么了?”
李坚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你离家两月,你娘天天守在角门,今儿阿力带回受伤的阿泰回来,阿力在报信时......”
他攥紧腰间玉带,青玉扣硌得指节发白:“你娘听见你凶多吉少时,当场就栽倒在地上,到现在还没醒。”
李锦玥耳中嗡鸣作响,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月光。
穿过九曲回廊时,廊下悬挂的百子千孙灯晃得她眼眶生疼——那是母亲为她及笄特意准备的。
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药香混着安息香扑面而来,只见床榻上的人影比记忆中单薄了不少。
“娘!我回来了!”她踉跄着扑到床边,死死攥住母亲冰凉的手,滚烫的泪砸在月白袖口,洇开深色的水痕。
“是女儿不孝,不该负气离家,让您担惊受怕......”颤抖的指尖抚过母亲眉角新增的细纹。
李夫人睫毛轻颤,在女儿滚烫的泪滴落在手背上时,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映出日思夜想的面容,唇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玥儿......”
沙哑的嗓音里裹着两个月的牵念,常年敷着玉髓膏的手温润依旧,却在颤抖间泄露出脆弱,指尖抚过女儿泛红的脸颊缓缓开口:“你平安回来就好......娘这心口的大石,总算能落了地。”
李夫人气若游丝地呢喃着,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化作绵长的叹息散在暖帐里:“看到你站在这儿,娘这病根啊,也就去了大半。”
李锦玥将脸埋进母亲带着药香的颈窝,绸缎般的鬓发扫过她发烫的耳垂,记忆里母亲往她胭脂盒添花露的场景与此刻重叠。
“娘,我错了。”
她攥紧母亲绣着金线缠枝莲的衣角,声音闷得发颤:“往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守着您和爹。”
门扉半掩处,李坚玄色官袍上的蟒纹随着呼吸起伏。
廊下灯笼的光晕勾勒出女儿单薄的脊背——离家时还带着少女的圆润,如今却瘦了很多,定是这段时间在外吃了不少苦……
李坚喉间泛起铁锈味,这位叱咤朝堂的中书令别过脸去,任由阴影吞没泛红的眼眶。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洒在阿力缠着绷带受伤的手上,李锦玥攥着染血的护腕,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李锦玥愧疚的望着还在昏迷状态的阿力,她喉间每一个字都刮得生疼:“阿力......若不是为了护我,你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对不起!”
她说着转身面对父亲时,她目光如淬了霜的利剑:“爹,阿力的伤绝非康王府所为。”
李坚手中的茶盏顿在案几上,鎏金龙纹在茶汤里碎成涟漪:“玥儿,你就这么肯定?”
“那些人既敢自报康王府名号,为何偏要蒙着面?”
李锦玥展开染血的黑巾,布料上还残留着刺鼻的铁锈味,分析的说道:“遮遮掩掩反倒欲盖弥彰,堂堂康王何必做这等下作事?”
她说完:便想起昨日午时在王府的情形——康王盛怒时青筋暴起的模样,虽如困兽般可怖,却终究在最后关头挥袖放她离开。
她忽然冷笑出声:“昨日康王要杖毙阿力,不过是被某些恶人挑唆得失了分寸,真正要斩草除根的,怕是那个躲在暗处的毒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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