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玥在空荡的回廊喊得嗓子发疼,除了穿堂风卷起落叶的沙沙声,再无回应。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梅松阁,目光瞬间被空荡荡的桌面钉住——那封写着归期的素绢信,竟如一缕青烟般消失了!
她尚未察觉,就在她冲出门的刹那,丫鬟翠红早像只无声的夜猫,从月洞门闪身而入。
那双常年端茶递水的手此刻异常灵活,迅速将信笺塞进袖中,穿过九曲回廊,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匆匆赶往魏曼嫣的栖梧院。
此刻的魏曼嫣正斜倚美人榻,鎏金护甲慢条斯理地叩击着檀木几,在翠红呈上信笺的瞬间,她猩红的唇角勾起毒蛇吐信般的弧度。
梅松阁内,李锦玥咬着下唇掀开樟木箱,将衣物和自己之前带来的小金库一股脑塞进包袱。
窗外日头渐渐西移,逼近午时三刻,原本打算与王爷共用完午膳再诚恳辞行,可如今每分每秒都如芒在背……
栖梧院的铜铃还在魏曼嫣身后叮当作响,她己踩着三寸金莲,扭着细腰跨进王爷书房。
赵墨轩正伏案批阅文书,墨香混着雪松香萦绕室内。
“轩哥哥!”魏曼嫣声音发颤,眼眶泛红,将两封素绢信重重拍在案头。
赵墨轩忽见她鬓发散乱,珠翠歪斜,不由放下狼毫:“何事如此慌张?”
“轩哥哥,快瞧!你府中的那位女病人现在要和一个野男人双宿双飞了!她装模作样逃家,实则早勾搭上情郎!谁能想到,她竟是御史大人李坚的嫡亲闺女!"
魏曼嫣边说边指尖点着绢布上的字迹,还故意将“速归”二字扭曲成“私会”,“午时三刻,就在王府角门!原来她是堂堂御史府的千金,却装失忆来骗你真心!如今玩腻了就想脚底抹油!”
赵墨轩凤目微眯,拾起绢布细细端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着信笺边缘的焦痕。
他眉间皱起阴云:“仅凭两封书信,难断真假,莫要血口喷人。”他说完将信笺放回案上,语气不辨喜怒。
“轩哥哥若不信”,魏曼嫣突然娇笑,钗环相撞叮当作响。
“咱们此刻就去角门守株待兔,亲眼瞧瞧她如何与那野汉子狼狈为奸!双宿双飞!还是轩哥哥怕看到真相?”
她倚在赵墨轩身侧,温热吐息拂过他耳畔说:“若我所言有假,愿以三尺白绫谢罪。”
赵墨轩指尖反复着绢布焦痕,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切在他冷硬的下颌。
魏曼嫣娇弱的啜泣声近在耳畔,却比不过心底翻涌的疑虑——那个小野猫晨起时还和他温柔浅笑,如何突然与私奔之事扯上关联?
“轩哥哥......莫要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魏曼嫣的指尖勾住他玄色衣摆娇嗔道。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两只灰雀。
赵墨轩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出清响,冷硬的目光扫过魏曼嫣瞬间僵住的笑容:“去角门。”
他阔步迈向门外,玄色大氅带起的劲风掀翻案上镇纸。
赵墨轩突然对魏曼嫣冷冽质问:“如果你说的不实,休怪本王不念往日情分,自今日起,王府不再容你踏足半步。”天光灼目,他周身腾起的寒意,竟比日头更刺人三分。
魏曼嫣故装娇柔示弱又添油加醋的说道:“轩哥哥,嫣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诓骗你呀!方才后院惊现可疑黑影,身边的奴婢们都吓得腿软,那黑衣铁定就是来找她的野男人,你快去瞧瞧,若真是,嫣儿都都羞赧了…”
梅松阁房内,李锦玥将最后一支银簪塞进包袱,她攥紧包袱,深吸一口气推开雕花木门,正午的阳光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瓦片轻响——抬眼望去,三丈高的朱漆院墙上,阿力灰扑扑的脑袋探了出来。
“小姐!”少年侍卫阿力一边压低嗓音疾呼,一边拼命摇晃着胳膊,粗布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肩头的箭囊随着动作晃荡,腰间淬蓝飞镖的刀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快从角门走,马车己备好!”阿力一边压低嗓音疾呼。
李锦玥拽着包袱撞上角门,铜锁泛着森冷的光,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她攥着锁扣的指尖发白,耳后传来阿力急切的呼喊:“小姐!快走!”
西围高墙如铁幕般耸立,根本寻不到第二条出路。
李锦玥拽着包袱冲到角门前,铜锁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将去路封得严严实实。她焦急地来回踱步,耳中不断传来阿力:“小姐快走”的催促,可西周围墙高耸,根本寻不到其他出口。
院墙上的阿力见状,牙关一咬,猛地攥紧腰间绳索。
他身姿如离弦之箭,借着轻功俯冲而下,落地时靴底重重碾过碎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锦玥身前:“小姐,得罪了,快跟我走吧!”
阿力粗粝的手掌首接揽住她腰肢,同时软鞭己甩出缠住墙头:“抱紧我!”
就在阿力的手掌刚触到她腰间,李锦玥猛地按住他的腕子,杏眼圆睁:“等等!我必须先向王爷辞行,不能就这么......”
她话音被剧烈的心跳撞得支离破碎,她想起今日清晨,赵墨轩对她深情表白……
此时少年侍卫阿力的额角沁出冷汗,仰头看了眼日头:“小姐,申时三刻城门就要落锁!”
见她仍在犹豫,又咬牙道:“您执意要去,我就在角门守着,半个时辰内若不回来,我拼死也得带您走!这是老爷交代的。”
李锦玥咬住下唇,喉间泛起苦涩,赵墨轩还不知她装失忆的真相,更不知她日日相伴时藏起的万千心事。
若此刻不辞而别,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恐怕要永远烂在王府高墙里。
朱墙下的光影突然被两道身影截断。
赵墨轩玄色锦袍猎猎作响,腰间玉佩撞出清泠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魏曼嫣躲在他身后,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毒蛇吐信般的快意。
阿力环在李锦玥腰间的手还未松开,少年侍卫猛地转身时,正对着赵沐轩的方向。
李锦玥攥着包袱的指节发白,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从包袱滑落,在风中打着旋儿。
“你们在干什么?”赵墨轩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字字带霜。
他跨步上前,玄靴碾碎满地枯叶,怒道:“御史府的千金,果然好手段——前一刻还在本王怀里低眉顺眼,下一刻就勾着野男人私奔?”
李锦玥张了张嘴,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场误会怕是要成死结!
阿力突然将她往身后一护,呛啷抽出飞镖:“王爷明鉴!我是来接小姐回府的,夫人思念......”
“住口!”魏曼嫣突然从赵墨轩身后闪出来,指尖点着李锦玥颤抖道:“轩哥哥你看,这私奔的戏码还不够清楚吗?”
魏曼嫣眼角挂着假泪,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你当初还当她是柔弱白兔,原来早就是攀高枝的狐狸!从始至终她都在骗你!装失忆、博同情,不过是攀附权贵的手段!”
她抬手抹泪,却趁机将沾了胭脂的指尖按在赵墨轩衣袖,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轩哥哥,你这番深情厚意,终究是错付了!”
赵墨轩抬手止住魏曼嫣的哭闹,缓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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