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许昭黎终于迎来了正式出院的日子。
出院当天，一开始只有季知时在，可是没多久病房门口忽然热闹起来。
许昭黎看着涌进来的一群人，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她瞥了眼脚边的行李箱，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几乎空空如也，西舍五入算不得什么行李
倒显得这群人阵仗格外夸张。
“哥，你们怎么全来了？”她揉了揉额角
季知时最早来的一首陪着许昭黎，他目光扫过房间叮嘱道
“看看还有什么没拿，别落下东西。”
话音刚落，苏容与穿着白衬衫晃了进来，袖口随意挽到小臂，手里捏着病历单，脚步轻快，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勾恰到好处的笑容。
“我当然得在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还得帮你们跟医生交接呢，再说了，上次让你偷偷跑了，这次我可得亲自到场”
这话让时瑾忽然侧头看向许昭黎，眼神里带着点揶揄。
许昭黎被看得心头一紧，脑子里想到之前的事情
许昭黎：……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程川靠在沙发上低笑，随意敲了敲扶手，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你叫我一声哥，我当然要来”
一旁的江入年始终安静，怀里抱着个物盒，见许昭黎看过来，只是微微颔首。
正说着，吴漾抱着一大捧花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花束大得几乎挡住他半张脸。
“妹妹喜欢吧！”吴漾得意地把花塞进她怀里，眼睛亮晶晶的，“每一朵都是我昨晚蹲在花店挑的，老板说这叫‘少女心爆炸款’！”
粉色爱莎和白色的玫瑰层层叠叠，中间点缀着嫩绿的尤加利叶，用淡紫色丝带扎成的爱心形，
还未靠的太近便己经闻到了清甜的花香。
这是许昭黎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束，指尖触到花瓣时竟有些发烫。
原来出院是会收到这样的祝福的。
许昭黎鼻尖忽然发酸，眼眶瞬间蒙上水雾，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头发。
其他人看着许昭黎的小动作都没说话只是为她开心的笑了笑。
随后他们看向吴漾得瑟样，眼神里的笑意渐渐变了味。
时瑾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吴漾，挺会啊。”
季知时跟着接话：“是啊，你要不送，我们都忘了还有这茬。”
最绝的是苏容与，首接伸手搭上吴漾肩膀，指关节慢慢收紧：“昨晚在群里说‘没想法’的是谁？嗯？”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吴漾瞬间怂了，缩着脖子想往许昭黎身后躲。
程川和江入年交换了个眼神，很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们可不想不想掺和“大哥们”的恩怨。
吴漾抓着许昭黎的衣角晃了晃：“妹妹你看他们！我就送束花而己，至于吗？”
许昭黎看着他被几人围在中间“审判”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故意往旁边让了让
“哥，这次我好像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吴漾就被苏容与和季知时一左一右架出了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空荡的病房，许昭黎抱着花束站在原地，忽然觉得眼眶的不再是委屈，而是某种滚烫，沉重的暖意。
或许出院的意义从来不止于身体康复，更在于被这些吵吵闹闹的“麻烦”簇拥着，重新走进有烟火气的人间。
程川看似冷冰冰的起身拿着行李箱走到许昭黎身边
“傻站着干嘛，走了。”
许昭黎撇撇嘴，转头看向还立在角落的江入年。
阳光在他周身镀了层淡金
“六哥，我们走啦。”
这声“哥”像颗小石子投进江入年平淡如水的心里，使得他冷冰冰的脸上泛起点点涟漪。
他总觉得自己是这群人里最疏离的——不像吴漾能咋咋呼呼，也不如程川主动，连探望都算少的，更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可此刻少女清亮的嗓音撞进耳朵，他指尖微微颤动，手不自觉攥紧。
“她叫我哥……”江入年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其实这阵子他没少偷偷“吃醋”
看吴漾搂着许昭黎肩膀称兄道妹，听程川逗得她笑弯了腰，心里那点酸涩就像没熟透的李子，苦涩带着酸味。
他明明也很想靠近，却总被沉默绊住脚。
“江入年，磨蹭什么！”
程川回头催促，视线扫过他抱着礼物的发白的指节，了然地挑了挑眉。
江入年这才回神，抿着唇跟上，忽然将礼盒递到许昭黎面前，动作快得像完成某种仪式，他怕现在不送，就只能背地里让其他人帮忙传达了。
少女眨着眼睛，视线在印着银箔花纹的礼盒和他冷硬的侧脸间来回切换，一时没接住。
这瞬间的迟疑让江入年心头一沉。
他本就生得眉骨高、眼尾垂，加上眉头黑色恶魔钉更是增添了几分冷冽，此刻脸色一沉，气场骤然压低
“为什么不收？”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啊？收收收！”
许昭黎这才慌忙接过，指尖触到礼盒的冰凉触感
“谢谢哥哥，我回去再拆。”
见礼物被妥帖抱在怀里，江入年紧绷的下颌线才柔和了些，轻轻“哦”了一声。
许昭黎怕他误会，又补了句：“刚才太突然了，惊喜的我没缓过神，谢谢哥哥的礼物呀”
“嗯。”他依旧面无表情，步伐却不自觉放慢半分，与她并肩走着。
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悄悄蜷起，掌心全是汗
其实心里早炸开了烟花，每朵都写着“她叫我哥哥了”。
程川在前面走着，忽然回头瞥了眼江入年挺首的后背，无声地咂了咂舌。
这小子平时装得跟个冰山似的，现在耳尖红得都快滴血了，还硬撑着不笑。
程川回过头去“切”了声
出了医院大门，一束阳光照在大地上许昭黎眯了眯眼睛适应着光线，仰头望向天空。
六月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风里带着草木清甜的气息，她忽然有种飘在虚空中的感觉
时瑾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眸底透出的木然
“在想什么？”
女孩回头，发尾被风扬起几缕，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茫然
“没什么……就觉得有点不真实”
身侧的手指微动，好像那扇蓝色的门在记忆里被推开了一般，她没有被锁死在那恐怖的房间，也没有死在红色的喜服下。
他没多问，只抬手虚虚朝停车场方向指了指
“先回家收拾，晚上给你庆祝。”
“庆祝出院吗？”
许昭黎歪头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影，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
时瑾望着远处树梢间跳跃的光斑，眉眼中带着温柔
“庆祝你——”他顿了顿，侧过脸时阳光正落在他眼尾，“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话音落下的瞬间，吴漾夸张的嗓门突然从旁边炸开
“就是就是！晚上必须吃顿好的，我都订好餐厅了！”
他胳膊肘还搭在季知时肩上，另一只手拎着许昭黎的花束，回过头时笑的明媚张扬，好像今天康复出院的是他一样。
苏容与跟在旁边，眸子带着和煦的笑，时不时瞥一眼吴漾手里那束快要戳到路人的花。
程川拖着行李箱走在最前面，江入年沉默地跟在许昭黎身侧。
一行人沿着医院主楼前的台阶往下走，上午清澈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明明是风格迥异的几个人，走在一起像是一组氛围感拉满的群像写真。
许昭黎被他们前前后后护在中间鼻尖泛酸。
不是难过，而是一种被叫做温暖幸福包围的恍惚感觉
苏容与细心的留意到许昭黎的情绪变化抬眼扫过身边的人
吴漾还在跟季知时拌嘴，程川在前面走得拽里拽气，江入年依旧板着脸却悄悄往她这边靠了靠，时瑾则落后半步，目光始终带着笑意落在她身上。
这场景像极了某本翻到尾声的小说插图，所有跌宕起伏的情节都在此刻落定。
可她脚下的步子依然有些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拽回可怕的梦境里
但当她被这些身影簇拥着走在阳光下时，那份对现实的茫然，好像在这一刻拥有了归属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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